「大概的情況都知道了吧。」
江季同將兩杯茶分別遞給她們。
此時的他一身素衣,僅用一條淺藍色雲紋腰帶系住,墨黑色的長髮半束起來,褪下了持重端方,露出了一些撕扯自毀後的大徹大悲。
他將目光轉向顧凌霜:「抱歉,我.」
「大師兄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呢?」顧凌霜狀若天真地問道。
「厙.」
「厙家父子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大師兄這段時間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對得起任何人。」
顧凌霜頓了頓,補充道:「當然也包括我。」
厙納營苟多年,不是這一朝一夕能扳倒的,即使是掌門,也要慎重思考這事之後,才能做最終決定。
這不是一件小事,厙納一個人的名聲不重要,重要的是洛書宗的名聲。
一旦曝光,宗門內的影響,外部的流言,都是不可控的因素,誰都算不准未來會發生什麼。
顧凌霜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因此,她十分能理解江季同的鬱悶。
「重點不在這,重點應該在秘境上。」
如果江季同頹唐在自己的能力上的話,那麼實在不應如此。
被顧凌霜這麼一提醒,溫恨之也反應過來,追問道:「是啊,秘境到底怎麼了?」
江季同倒茶的手微微一頓:「不太好。」
沒等兩人追問,江季同素手一揮,巨大的水鏡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顧凌霜和溫恨之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情。
水鏡畫面緩緩出現,秘境中的情況不容樂觀。
森林裡,樹倒根毀,明明是燦爛的艷陽天,灑在死寂的山野間,仿佛給四野披上了一層黏膩的紗,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一切都影影綽綽,宛如噩夢般陰森恐怖。
不止顧凌霜和溫恨之覺得吃驚,就連在玉鐲空間的竺笙也呆住了。
「怎會如此?」
沒有人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從被發現到今天,也不過是幾日的時間,這裡面就換了個天地。
「掌門也是愁得不行。」江季同低垂了眉眼,只遮掩住了眼下一片青黑。
竺笙沉默片刻,遲疑道:「這裡曾經有凶獸嗎?」
顧凌霜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江季同愣了一瞬,點了點頭:「曾經是有,不過,很早之前就被斬殺了。」
「問題就出現在這。」竺笙一拍手掌,「那凶獸死相悽慘,冤魂不散,被裡面的靈氣滋養多年,漸漸形成了實物。」
「如何解決?」
「秘境須得封存,不能打開,然後慢慢淨化。」竺笙語氣聽起來十分可惜,「靈氣如此充沛的秘境,再難尋了。」
對於現在的洛書宗來說,其餘的都是虛妄,能解決眼下的問題才是要緊的。
「小師妹問這個問題,可是有對策?」江季同覺得自己瘋了,竟然將希望寄托在剛入門的小師妹身上。
「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種解法,」竺笙的存在不宜讓人知道,顧凌霜只能用這種方法,使江季同相信自己的話,「此為凶獸怨魂作祟,需得封存秘境,再由清靜無欲的修為高深者慢慢淨化。」
人生而在世,豈會沒有欲望,就算是勾陳寺的佛修,也不一定能達到啊。
普世之下,只有修無情道之人,才有資格做這件事吧。
無情道,修為高深。
這樁樁件件指向了一個人。
元明仙尊。
可他早三百年前就已經不理俗事了。
就算師父和他交情匪淺,這事他們也不好開口啊。
「嚯,這條件,非老夫不可了吧。」
一個聲音自房梁之上傳來,顧凌霜只覺得眼前一白,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個半百頭髮的老頭翩翩而至,靈巧宛若飛燕,正是元明仙尊。
「元明仙尊,您.怎麼在那裡?」江季同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他努力回想著,剛才自己沒說什麼吧。
元明仙尊滿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含糊道:「跟你師傅學壞了,當年你還小的時候,你師父就喜歡在房頂待著,自己待著還不算完,非得拉著我。」
「還非說什麼,讓我來看你哭,說你哭起來可好玩了。」元明仙尊回憶道,言語中滿是懷念,「可惜啊,我倆蹲了好幾個月,都沒等到你哭,後來我倆都累了,就回去了。」
江季同一頭黑線,他就說,當年自己房頂上老有動靜,嚇的他好幾個月都沒睡好覺,出門也查不到什麼,原來都是師父搞的鬼。
眼下就是得到了真相,江季同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幹巴巴地懟一句:「您二位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元明仙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尷尬一笑:「哈哈哈,賢侄啊,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喝多了,做不得數,做不得數。」
根據元明仙尊的性子,顧凌霜也大概能知道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兩個人能玩到一起去,不是沒有道理的。
江季同能說什麼,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畫蘑菇,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就算追究能追究什麼,還不如趁此機會,將眼前的事情辦妥了。
「元明仙尊說笑了,季同沒有生氣的意思。」
江季同腦海里突然浮現了那天小師妹贏得圍觀群眾同情心的那天,於是,他改變了一下,微微嘆了口氣,一臉落寞道:「只是有些想師父了,若是師父還在的話,必不會讓季同如此為難的。」
酒勁上頭,元明仙尊最見不得小輩受委屈,這江季同相當於自己看到大的,那更是心疼,一擼袖子,豪邁道:「誰欺負我家季同了,告訴伯伯,伯伯給你報仇去。」
江季同沒說話,只是遞給了溫恨之一個眼神。
溫恨之心領神會,瞬間接了上去。
「掌門將秘境之事全權交給了大師兄來做,可您也知道,這大師兄為了洛書宗,荒廢了多少修煉時間啊。」
顧凌霜目瞪口呆地看著配合默契的兩個人,心中不免懷疑:這真的能行嗎?
事實證明,真的能行。
元明仙尊被兩個人一唱一和忽悠的找不到北了,一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