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男人

  月亮悄悄躲到了雲層後面,正是月深露重時。

  顧凌霜裹緊了身上略有些寬大的襖子,身形在黑夜中幾乎化成一道殘影,目標明確地朝著遠山趕去。

  入了冬,遠方的楊柳樹葉盡光,其枝條根根可數。通往後山的阡陌清晰盤繞,道路兩旁皆是怪柏枯松,更添了幾分神秘。

  顧凌霜順著腳印很快就找到了進入森林的路,剛進入其中,濃厚的大霧瞬間瀰漫在天地之間,像是從天而降一個極厚又極寬大的簾幕。

  入目之處全被霧氣擋住了,天地之間恍惚只剩下眼前這麼大。

  顧凌霜敏銳的感受到了這層厚霧中隱藏的危險,她蹲下身去拾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在離她最近的樹上做了個標記。

  於此同時,一支利箭擦身而過。

  就算顧凌霜現在沒有任何靈力,做了那麼多年魔尊,對危險的感知力還是有的。

  要知道,魔界向來以實力為尊,為了爭取魔尊之位,魔界每五年就要打一次擂台,成王敗寇,贏者成尊。

  而顧凌霜,穩坐魔尊之位三十年。

  要不是最後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手裡,現在早就一統鍾離大陸了。

  似是刻意不想給顧凌霜回憶的機會,身後勁風突起,沒有辦法,她只好一個閃身再次避開危險的襲擊。

  下一刻,利箭如雨般向顧凌霜襲來,她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伸手一抓,就掛在了一旁粗壯的枝幹上,化解了殺身之噩。

  利箭又一次襲來,顧凌霜正打算借著慣性將自己隱藏在樹冠中,就發現衣角被樹枝刮住,她掙扎著拽了幾下,反而將纏得更死。

  正當她思索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的時候,一道凌厲的氣波將她的衣角割開,顧凌霜抓住機會,順勢躲過了這次的攻擊。

  再次落到地上的時候,霧氣漸散,隱約露出這座深山的真正面目。

  這個後山並不像想像上的那麼簡單。

  顧凌霜順著方才空氣中殘留的靈力波動小心翼翼地往縱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走去,四周越是靜謐,靜得可以聽到有樹葉飄落到地的聲音,飛鳥撲棱打著翅膀,寒鴉不安地叫著,地上密密地長滿羊齒草和蕨類植物,枯枝被踩後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幽深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

  天上沒有一絲月色,古木參天,遮天翳日,樹木影影綽綽,前面閃著磷火,鬼影幢幢,顧凌霜沒有能夠照明的東西,全靠著以往的經驗判斷。

  一陣寒風席捲而來,顧凌霜被地上刮起來的落葉迷了眼睛,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危險的來襲。

  一束藤蔓不知從什麼地方伸了出來,悄無聲息的爬到了顧凌霜面前三步的地方。

  她疾步向後撤去,藤蔓也越逼越緊。

  一棵樹木抵住了顧凌霜的背,阻斷了她的退路,藤蔓似是感受到了什麼,顯然比方才更加興奮了。

  顧凌霜毫不慌亂,在藤蔓直逼眼前的那一刻,向旁邊一個打滾逃過一擊。

  一擊不成,藤蔓瞬速向顧凌霜的方向追去。

  顧凌霜卻突然一躍,第一腳踩到樹幹上,然後一瞪,凌空跳舞一樣的一個轉身,藤蔓也緊隨她的步伐,纏繞著樹木沖天而起,而顧凌霜不會坐以待斃,從衣襟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向後揮舞,斬斷了藤蔓前端的幾根枝條。

  一人一藤蔓在黑壓壓的深林里纏鬥著,藤蔓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被戲耍,正要發狠似的再次攻擊。

  遠處響起了悠揚的笛聲,和著悲鳴的北風嗚咽,顯得有些悽愴,顧凌霜無心分辨這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可眼前的藤蔓好似是在忌憚什麼,在聽到笛聲的那一瞬間,僵住不動了。

  笛聲愈發急遽,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藤蔓心有不甘的發出聲音,兩者隔著時空對峙,在黑夜裡有種懸異的味道。顧凌霜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藤蔓,匕首緊攥在手中,生怕它再動作些什麼。

  可隨著笛音的頓挫抑揚,藤蔓竟然詭異的退了下去,在確定不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之後,顧凌霜才循著聲音的來源之處找去。

  那人似乎沒想隱藏自己的行蹤,不多時,顧凌霜就在山腰的一處洞口發現了他。

  洞內似有明火輕晃,金黃的光芒毫無保留的傾撒在他的身後,顧凌霜微微仰頭,借著明火的光亮,看到了他的相貌。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

  雙眉如劍,斜飛入鬢,一雙黑眸,平靜溫煦如水,鼻若懸樑,唇若塗丹。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松外緊十分合身,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衣如雪,發如墨,只靜靜呆在那裡,就如水墨畫般清俊美好。

  見到顧凌霜的那一刻,那人絲毫不覺得詫異,像是對著多年的老友般,姿態隨意又透著風流:「你來了。」

  「你認識我?」顧凌霜有些糊塗了,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生,她都沒從記憶里找到任何關於這個男人的信息。

  男人笑了,明明是那般仙姿玉質,此刻卻帶著一種令人炫目傾心的妖邪魅力。

  他沒有回答顧凌霜的話,而是從三米高的坡上一躍而下:「我叫夙行秋。」

  顧凌霜又重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發現確實不認識這個人,秀美的眉毛都沾染上了疑惑,看得夙行秋暗自發笑:「不記得也沒關係,我認識你就好了。」

  這話說完,顧凌霜才想起來,方才是這人救了自己一命,當即雙手抱拳,對他鞠了一躬:「多謝公子相救。」

  夙行秋忙將人扶起來:「舉手之勞。」

  「公子為何深夜還在此?」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夙行秋眉眼彎彎,用摺扇在虛空中輕輕指了指她套在並不合身棉服里的瘦弱身板,「你穿的單薄,身上也沒有趁手的武器,難道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

  「知道。」顧凌霜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此地危險方圓十里皆知,「我是來找一樣東西的。」

  「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兩人神色皆是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