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衛創還擔憂的朝著夙行秋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非必要的關頭，主人是不會輕易叫那人過來的。
無他，單純的就是嫌那人聒噪。
然而現在，明顯是撐不住了。
在他看來，主人就不應該這麼早出來，應該在古塔裡面再待上個幾百年，好好的調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
現在耽誤不起，衛創也只敢偷偷觀察一下夙行秋的狀態，只敢看一眼，就將自己原定的速度，又提升了兩個檔次。
生怕再晚一點，夙行秋就會因為重病不治身亡。
此時的夙行秋，已然算得上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顧凌霜態度強硬的將那顆丹藥給他服下，這個時候估計已經昏迷過去了。
無法定義他的行為，或許是自我獻祭，又像是平靜了那麼多年後的驟然洶湧，是在釋放自己，也是在救贖自己。
夙行秋扶著門框，借著力，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倒下。
渡業殿的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的落下，入目全是純白的雪，和面前的朱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夙行秋覺得，眼前的朱紅不是牆，而是血，鮮艷奪目的血，自心口處噴涌而出的血，是根本就無法控制的，汩汩而流的血。
他的雙目在這個瞬間布滿了血絲，迫切的想要看到人，更確切一點，是那個特定的人。
在飄雪驟起的時候，顧凌霜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照著常理來說，不應該是這樣的，渡業殿外春光明媚，唯獨這裡，一直是這麼冷。
先前她便疑惑，夙行秋看著也不像是需要寒涼的人，為何會將渡業殿布置成這樣。
顧凌霜伸出手來，用掌心輕輕接了一片雪花，冰晶落在掌心的那一刻就被融化，可留下的水沒有被溫暖，反而變成了刀子般尖銳的東西，顧凌霜差點被這雪水劃傷，將那水飛快的甩了下去。
「這是什麼？」
「飛花落雪。」
與此同時，竺笙也將這現象說出口來，究竟有多久沒看到了呢，時間長到連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什麼？」
顧凌霜有一瞬間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可這四個字像是重石一般，一字一下的砸在了她的心上。
飛花落雪，只有即將隕落的大能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以往大能都是死在了飛升的路上，亦或者是死在了被人圍攻的時候，但這些都不會出現飛花落雪的徵兆，只有重病的大能，才會有這樣的現象，就像是昭告著天下，這個人即將命不久矣一般。
可夙行秋.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如果自己剛剛沒把錯脈的話，夙行秋跟她前世的年齡差不多大。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麼就成了這樣？
她當即放下了手頭的一切東西，飛一般地回頭跑去。
剛剛夙行秋一定是瞞著自己了，她就不應該輕信了他，本以為身體總不會騙人，可到底沒想到，他竟然還學會了別的招數，讓自己的身體能短暫地恢復到一種水平。
他究竟知不知道，這對身體的傷害有多大！
都這樣了，還這麼作，到底要不要自己那條命了。
夙行秋見不到人，覺得整個人都要瘋了，巨大的不安感蓋過了身體上的所有不適，支起身子，就要往外走，他走的很急，又因為身體機能無法跟上，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雪地里。
就這麼走了一段距離，代替汗珠覆蓋身體的是不斷擴大的血珠，漸漸的，將整件衣服染成了血衣。
顧凌霜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那一瞬間，顧凌霜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跟著停了。
「夙行秋！」她聽見自己在大喊，做的一切動作都是根據自己的本能來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三步並作兩步，將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接到了自己的懷裡。
夙行秋落到了那個思念已久的懷裡，他想睜開眼睛，但眼皮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用盡全力，也只能睜開一個縫隙。
「太好了。」夙行秋動了動嘴唇，像是如釋重負般，緊緊攥住了顧凌霜的衣角，「你還活著。」
「我當然還活著。」顧凌霜俯身聽到了夙行秋的呢喃，頓時紅了眼眶，「別說話了，別說話了.」
顧凌霜的語氣中都帶著請求，夙行秋現在虛弱的厲害，顧凌霜抱著他，他就像是一片紙一樣，輕薄，一揉就碎。
「帶他進空間，這裡已經不適合他了。」竺笙在空間中催促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靈泉水，那裡面已經泡好了藥材，將他放進去就行。」
顧凌霜沒有猶豫，將人直接帶進了空間。
而趕回來的衛創則是一臉懵，他剛剛在角門的時候還看到了夙行秋的一抹衣角呢，以為是夙行秋重病復發，暈倒在了雪地里，忙準備將他搬進屋裡。
不過眨眼的一瞬間，那抹衣角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衛創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現在已經退步到了這種程度了，連這段不算太長的距離都能看錯嗎？
身後跟上來「救兵」喘著粗氣，將手搭在了衛創的肩膀上：「你、你跑的也太快了。」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還沒完全喘勻這口氣的時候，他環顧了四周，問道：「你家主人呢？」
衛創也急得滿頭是汗，喃喃自語道：「方才還在這裡呢？」
「那還能平白無故消失了？」那人啊了一聲，滿臉寫滿了『你別騙我』的表情。
衛創沒理他，徑直走向殿中，來回找了好久，始終沒有找到人。
「誒。」那人想要攔住衛創的去路，可衛創連眼神都沒過去一個，直接越過他，朝著門外走去。
「跟你那個主人一個樣。」那人在背後嘟囔著，可到底還是記掛著夙行秋，一個大活人，還是生了重病的人，怎麼就能平白無故的失蹤了？
就這一陣功夫，人就已經走了很遠了。
「你等等我啊！」那人在身後喊著，試圖想讓衛創的腳步放慢一點，誰知道衛創走的更快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