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嗎？
顧凌霜捫心自問，剛才就像是有一道電流從身體划過，只是輕微的有些刺痛，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比這更疼的傷都受過，這點小的感覺，甚至都比不上剛剛突破時的雷劫來的厲害。
可她莫名的，突然覺得，這點小傷在這一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像是無數根針不斷的向她扎去，忽然，她就無法忍受了。
於是，顧凌霜點了點頭，似乎嫌這還不夠般，又補了一句：「疼。」
她看著夙行秋那俊秀的眉頭皺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顧凌霜的手指捧了起來，仙力自兩人手掌相連的地方緩緩流出，像是一股暖流般，融化了方才冰晶石經過留下的寒。
夙行秋邊溫暖著顧凌霜的身體，邊幫她輕輕吹著她的手指，就像是對待一個稚童一樣耐心負責。
嘴上還不斷哄著：「乖啊，別動，一會就好了。」
顧凌霜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小的時候，自己受傷了，得到的不是關心，而是斥責，斥責她為什麼不做的更好，為什麼不躲開那道可以躲開的攻擊。
漸漸的，沉默代替了哭訴，平靜代替了眼淚。
之後做了魔尊，受傷了不敢讓人知道，怕他們意圖篡位，就算身邊有人知曉，也不會多問她一句，會不會疼。
一直以來，這個字就從來沒有出現在顧凌霜的字典里。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喊疼是會得到關心的。
「怎麼了？」夙行秋看顧凌霜神情有些不對，眼中的擔憂毫不掩飾的展露在顧凌霜面前。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冰晶石會給顧凌霜的身體帶來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
顧凌霜吸了吸鼻子，聲音中都帶了些水霧的濕氣：「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還沒等夙行秋說什麼的時候，她又重新接上了自己的那句話。
「都是些不好的事情，不想了。」
連正主都這麼說了，夙行秋還能再說些什麼呢，只是動作越發的小心翼翼，仿佛顧凌霜是什麼瓷娃娃，一碰就碎。
顧凌霜也只是碰了冰晶石一瞬，就算是真的受傷了，那傷也重不到哪去，再加上被夙行秋用靈力這麼溫著，就是天大的傷，現在也該好了個七七八八了。
兩個人的距離是前所無比的近，先前還沒有感覺，然而在此刻，手掌相接處的地方忽然變得滾燙了起來，燙到顧凌霜的耳根都跟著燒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收回了手，攏了攏散落在耳側的髮絲，輕咳了一聲：「已經差不多好了，方才，多謝你。」
夙行秋停留在空中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顧凌霜遺留下來的溫度。
但很快，他將那隻手背在了身後，微微握了握拳，想要以此來留住那細膩的觸覺。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曖昧的氣氛在兩個人中間蔓延，不約而同的，淡淡的紅暈爬上了兩個人的臉頰。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各自低下了腦袋。
到底是記掛著這是在疊宙術的空間中，再這麼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顧凌霜先打破了這不同尋常的氛圍。
「不是說要調息嗎，先調息吧。」
夙行秋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好。」
將場地從牆邊移動到了密室中間的空地上，兩人相對而坐。
「接下來，我需要你全身心的相信我，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忍一忍，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顧凌霜明白這當中的關竅，不敢大意，慎而又慎的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放鬆自己的身心，完全放權給夙行秋。
而夙行秋這裡也並不輕鬆，顧凌霜的這次突破非比尋常，雷劫的威力在連續三下的基礎上被放大了無數倍，即使是後面有天道賜福的修復，那也不能完全替代後面修復與鞏固修為的行為。
之所以能造成仙氣翻湧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因為雷劫餘下威力保存在了顧凌霜的經脈中，留下了細碎的痕跡。
他則需要一寸寸的，將這些細碎的痕跡慢慢撫平，變得光潔如初，再也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顧凌霜日後的修習道路順暢無比，不至於留下任何隱患。
兩人有著無言的默契，同時將手臂抬起，掌心相對。
夙行秋默念法訣，周身立刻被一層淡淡的白光覆蓋，密室的門緩緩合上，牆壁上的礦石也隨之亮起，不斷閃爍著，礦石中蘊藏的氣息緩緩飄出，緊緊圍繞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和夙行秋預料中的一樣，顧凌霜的經脈果然有很多細碎的裂痕，這些裂痕很小，小到如果不是想夙行秋這般，一點點修復的話，根本就看不到。
這也就是為什麼，顧凌霜以為自己的仙氣翻湧，是跟使用了攝魂術有關了。
畢竟它小到，連主人自己都沒發現。
對於經脈的修復，夙行秋雖然不是箇中好手，但經過長時間的刻意練習，也早就爐火純青了。
加上對顧凌霜這份用心和仔細，這修復過程進行的很慢，效果是非常喜人的。
只是兩個人的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夙行秋的尤為嚴重，他本就壓著隱隱有些復發的內傷給顧凌霜布置陣法，而後又使用了疊宙術這種要求極高的陣法，現在還進行著修復經脈這等精細的活計，就是鐵人也沒有這麼做的啊。
可夙行秋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負荷一般，一心一意只想幫助顧凌霜。
進行到中後期的時候，即使夙行秋極力的遮掩，但顧凌霜還是發現了夙行秋的異常。
「定心，別擔心我，我沒事。」
察覺到顧凌霜的不安，夙行秋定心般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止是為了安顧凌霜的心，更是為了告訴自己，在修復完成之前，都不要輕易放棄，一旦放棄，就會功虧一簣。
顧凌霜沒有因為夙行秋這句話安定下來，但她明白，這個時候不定心，就是對他們兩個人的不負責，就算再怎麼記掛夙行秋，現在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