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錦寧殿，顧凌霜渾身酸痛。
她第一次覺得，教人也是一件很累的活計。
為了防止郁嘉言炸爐子，她試了無數種方式，最後選了最穩妥的方式，好在結果沒辜負她的期望，終於是煉成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打算往床上一攤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誰大半夜的還來找她啊！
顧凌霜無奈，認命的下去給人開門了。
一開門，顧凌霜就愣住了。
是夙行秋。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看著顧凌霜這疲憊的神情，夙行秋略微有些尷尬：「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有。」顧凌霜側身讓開了一條道，「進來說吧，夜深露重的，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夙行秋卻擺了擺手：「夜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這世上總是對女子的要求過於苛刻，顧凌霜雖不在意，但有時候也不得不畏懼這些。
於是她也沒強求，找了一件披風系在了身上，向前邁了一步，站到夙行秋旁邊，反手將門帶上了。
「不是要說事情嗎，走吧，雲星峰的夜景不錯，我們邊走邊說吧。」
繞過小園子，沿著小路向上走，能看到洛書宗大半的風景，明明滅滅的燈火像是星星點點的螢火，映照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的溫暖。
夜風徐徐吹拂，顧凌霜額前散亂的碎發隨之飄揚，她輕吐出一口濁氣。
「說吧，怎麼了？」
夙行秋很想替她將那縷碎發掖在耳後，手半抬不抬的在身側猶豫著，最後還是放了下去：「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宗門的秘境要修復好了，這事你知道嗎？」
「這麼快？」顧凌霜小小的詫異了一下，元明仙尊每天帶著自己學習馭獸呢，還能將秘境修復的如此迅速，「那是不是說明，比試要開始了？」
「你若是不想，還可以拖後一些。」夙行秋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一時間有些氣惱，氣自己一碰到顧凌霜，所有的理智都沒有了。
顧凌霜捂著嘴，輕笑了一聲：「就算洛書宗是你的，也不能這麼利令智昏啊聖尊。」
夙行秋也笑了，沒再提起這事。
或許是夜風太過舒適，又或許是今天的氣氛太好了，顧凌霜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有些不自然，下意識的想讓自己脫離這樣的窘境。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相視一笑，最後異口同聲道：「你先說吧。」
顧凌霜這次沒能推辭，搶在夙行秋的前面，將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你認識我嗎？」
夙行秋的眸子清亮的厲害，但喉嚨卻不自覺的發緊，他知道顧凌霜在問什麼，可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清風吹到顧凌霜的耳邊還有.心底。
「當然了。」
顧凌霜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從嗓子眼那跳出來了。
「初相見時，我們不就一見如故了嗎？」
她的心瞬間又掉回到肚子裡。
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顧凌霜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被自己遮掩住了，她對著夙行秋甜甜一笑：「是啊，我們就是一見如故。」
既然想拉扯一番，顧凌霜不介意多等待一會，畢竟事情要慢慢發現，才會有意思。
「那你剛剛想問什麼呢？」
顧凌霜將問題拋回給了夙行秋，她是真的很好奇，自己身上，有什麼令夙行秋這麼著迷的。
「很簡單的小問題。」
夙行秋的目光落在了顧凌霜頭上，他送的那個簪子身上，腦袋中的念頭轉了轉：「鈴鐺上的東西你認識嗎？」
「當然，」顧凌霜一臉得意，「須彌仙譜嘛。」
看來，這禮物沒送錯。
「不過，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個已經失傳了的仙譜？」
「大概算是，我自己修復的？」夙行秋言笑晏晏，讓人分不清這話中的真假。
顧凌霜撲哧一笑，玩笑道：「那請我們夙大修復師幫我看看這個唄？」
說著，反手一翻，將玉簡從空間中拿出來，遞給了夙行秋。
「你來真的？」夙行秋嘴上這麼說，手卻誠實的接了過來，剛要打開，被顧凌霜攔了下來。
「回去再看。」
這麼神秘？
夙行秋挑了挑眉，聽話的將玉簡收進了袖子中。
「這麼信任我，相信我能修復好？」
顧凌霜偏頭看他，回了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話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沒必要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了。
顧凌霜希望夙行秋能好好看看古籍中的內容，更希望他真的能做到修復成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自己。
夙行秋太矛盾了，明明骨子裡是極溫柔的人，可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狠勁來。
不是對敵人的那種狠，是對自己的狠。
如此決絕的心態，出現在夙行秋這樣的人身上，有些違和，但又有一種奇妙的和諧。
好像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顧凌霜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夙行秋真心在意的人死去，他定會不顧一切的追尋。
翻遍冥界地府，走遍輪迴路也要將那人拉回到人間，頂著天下大不韙的罪名，將禁術試個乾淨，頂著自己會被焚燒殆盡的風險，也要把人拽回來。
若是拽不回來，他也會跟著刎頸自盡，追隨而去。
清冷的月光散落一地，留下一片寒涼，夜風漸起。
夙行秋看到顧凌霜不自知的打了個寒戰，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雙手虛虛扶住了顧凌霜的肩膀。
「天涼了，我送你回去吧。」
顧凌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拒絕：「好。」
兩個人一齊抬步往山下走去。
剛走沒幾步，夙行秋停了下來，揮手在身後布了一個結界。
顧凌霜感受到身後有些空，不由得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原地的夙行秋。
她擔心是他身體又出了問題，快步上前，扶住了他，詢問道：「怎麼了？」
夙行秋搖了搖頭，攔住了顧凌霜想要像身後探尋的視線：「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好。」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顧凌霜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卻沒發現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