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春」兩個字像是踩到了玄青的禁忌一般,他猛地看向姜離,目光不善。
姜離只是開他個玩笑,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看他緊擰著眉,一副像是被污了耳朵的模樣,心想他應當是自小沒有接觸過這些,產生了極大的心理厭惡。
剛才兩人在屋外所聽到的話確實可以說是污言穢語,他一個年輕的小和尚會有此反應實屬正常。姜離看他的臉黑如鍋底,心想要是再逗下去,他很有可能一氣之下直接把自己丟在這裡,便立刻改口說:「嗨呀,你看我這張嘴,簡直是胡說八道!小師傅你這樣的得道高僧怎麼會對這種庸俗之事有所感覺呢?!我真是太不應該了,我應該向佛祖請罪。」
說完他也不管玄青是什麼反應,直接就向著西方的位置,雙手合十九十度鞠躬,一連鞠了三下,一臉虔誠。
玄青:「……」
什麼話都被他說完了,玄青無言以對。
系統對此只有兩個字——戲精。
姜離鞠完躬,還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這才對玄青說:「小師傅,這樣可以了吧?我錯了,你別生氣啦,啊?」
這一聲輕輕的「啊」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些許哄人的意味,聽在玄青的耳中,像是一股微妙的清流,悄無聲息地就把剛才那些令人厭惡的不堪之言清洗了出去。
玄青的視線在他眉眼彎彎的臉上一掃而過,不置可否,但是臉色卻比剛才要好了許多。
姜離和他相處相知這麼多年,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知他這樣便是將此事揭過去了,於是又挨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小師傅,那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他們此時是在山寨後方的圍牆處,地處隱秘,四周都沒有人,算比較安全。
玄青借著月光的亮度,視線往四處看了一下,同樣低聲道:「先找酒窖和廚房。」
既然要下藥,這兩個地方便是關鍵所在。
姜離沒有異議,點點頭說:「好,那我們還要飛嗎?」
玄青想起他剛才說頭暈的話,道:「……不飛,跟緊我。」
「好咧!」
於是兩人避開巡邏小土匪,開始找酒窖和廚房。
廚房倒是好找,沒一會兒功夫便被兩人找到了地方。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廚房裡非常黑暗,兩人借著窗戶外投的點點光亮,熟悉了一下裡面的擺設,然後又去找酒窖。
這個山寨的格局,左邊是居住屋,右邊是廚房、飯堂之類的屋子,找到了廚房之後,兩人很快就找到了酒窖。
酒駕在地下一層,兩人進去之後,玄青拿出火摺子吹亮,酒窖內頓時亮了起來。
酒窖的空間不算大,但是裡面的酒倒是存了不少,粗粗看過去,大大小小的罈子少說也有上百個,即使都沒有開封,也能聞到酒香味。
姜離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小壇,解開口塞,一股濃香的酒味撲鼻而來。
古代釀的酒沒有像現代那樣添加太多其他的東西,多數酒味濃且性烈,姜離雖然不酗酒,但是有好酒的時候也會嘗嘗。
這些酒也不知道是土匪從哪裡截回來的,他也沒有必要客氣,拿著酒罈聞了一下,滿足地眯了眯眼睛,回頭對旁邊查看酒窖的玄青說:「小師傅,你們出家人是不是不能喝酒?」
玄青四周看了下,確定酒窖內沒有任何機關,聽到他這麼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對他問這麼常識性的問題感到無語:「自然。」
「那真是可惜。」姜離笑笑,隨身取出一枚銀針,試了試手中的酒。
玄青見了,問:「哪來的銀針。」
姜離隨口道:「防身用的,我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總要……」
說著看到玄青的目光又落到自己的腳上,想起自己今天騙他說藥粉藏在鞋子裡的話,不免失笑了一聲,說:「小師傅放心,這個不是藏在鞋子裡的,乾淨的。」
說著拿著酒罈子就仰頭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水從喉嚨灌入,直達胃裡,火燎的刺激感過後,一種甘甜辛香在口腔里散開來,濃烈的酒精下肚,刺激得毛孔都舒張開來,又爽又勁。
「好酒。」
姜離誇讚了一句,他顧忌這具身體的體質問題,沒有貪嘴,只是又仰頭喝了第二口,便作罷了。
兩人出了酒窖,打算在去看看別處,哪知一上去,就看到了今天在破廟遇到的土匪中的其中一個。
玄青眼疾手快,一把拽過姜離的手,將他拉到一旁的牆邊藏著。
那個土匪顯然是剛睡醒的樣子,從茅房裡出來,搖搖晃晃地往另一個方向走。
此人便是今天說姜離要是還沒有死,便再給他補上一刀的那個。姜離伸手拉了拉玄青的袖擺,小聲說:「我們跟上他看看。」
玄青看了他的手一眼,這次倒也沒有說什麼,微微點頭,和他一起跟了上去。
兩人跟在對方後面,等對方進了屋子之後,姜離又拉著玄青繞到了屋子後面,對他說:「小師傅,我們玩個遊戲吧?」
「遊戲?」玄青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想玩遊戲,眼下並不是鬧著的時候。
「對。」姜離笑道,「這個遊戲就叫,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玄青聽他這麼說,再結合白天這個土匪所說的話,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俗話說殺人償命,雖然姜離還活著,但是也差點命喪他手,想要報復也是理所當然。
於是玄青也沒有阻止他,反而在屋外替他放起了哨。
姜離蹲在地上,用手抹了些泥土擦在臉上,然後撥亂了自己的頭髮,製造出一副慘澹的模樣,然後潛入了對方的屋子。
這個土匪名叫陳四,在寨中還算有點地位,雖然屋子不大,卻能一個人住一屋,也正是如此,更方便姜離動手。
姜離進了屋子,從商城兌換了一隻小電筒和一小管血劑,給自己臉上又塗了點血,輕手輕腳地摸到了陳四的床邊。
陳四剛上完茅房,一回來倒頭就睡,肥胖的身體抱著褥子發出輕微的鼾聲。
姜離打開手電筒,慘白的燈光照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戳了戳陳四的手臂,陳四不耐煩地抬手揮了下,並沒有醒來。
姜離乾脆湊近他的耳朵,用一種陰惻惻的聲音說:「……我……死的……好慘啊……」
這個聲音帶著陰森的涼意,從耳朵灌入,聽得睡夢中的陳四渾身發涼,不自然地動了動身體,翻個身想要繼續睡。
陳四平時是個睡眠極好的人,今夜卻不知怎麼總感覺有聲音在自己耳邊說話,令他十分不舒服,於是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皮,然後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姜離湊近的血淋淋臉孔!
任誰半夜醒來看到床邊有張滿臉是血的臉,都會被嚇一跳,嚴重的可能還會直接被嚇死,陳四的視線一對上姜離,眼睛驀然睜大:「鬼……」
姜離猛地靠近他,帶著血污的臉幾乎與他貼在一起,狠厲又怨恨地說:「還我命來!!」
陳四張了張嘴,連聲音都沒有喊出來,突然就翻了個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姜離站起來,低頭看了眼暈死過去的陳四,嗤笑了一聲:「廢物。」
剛說完,他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尿騷味,拿著電筒往陳四的下體一照,發現這個混帳東西竟然直接被嚇尿了。
明晚還要動手收拾這群人,姜離也沒有再多生事端,丟下一句「讓你再多活一天」便轉身出了屋子。
外面的玄青看他出來,發現他臉上帶著血,問:「怎麼受傷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這句話中帶有不易察覺的關切。
姜離「哦」了一聲,舉起自己的左手給他看:「為了逼真,稍微動了下刀子,效果還挺好,那個混帳東西直接被嚇尿了,真是沒出息,」
看到他的兩根手指上有兩處血痕,玄青眸色一暗,從懷裡掏出一小瓶藥丟給他:「止血。」
姜離接過來,笑道:「謝謝小師傅。」
其實他手上的血痕也是抹上去的,不過以兩人現在的關係,玄青也不會動手查看,他也不怕會穿幫。
兩人之後又四處熟悉了一下,差不多把路線記熟了,才又悄悄離開。
離開之後,兩人沒有再返回破廟,畢竟破廟離山寨還有些距離,不方便行事。
按現代的時間來算,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四周除了一些不知名的蟲鳴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兩人找了個地方停下,打算先在這裡將就過一夜,等處理完土匪的事情再下山。
夜裡有些涼,姜離負責拾柴,玄青負責生火,等火堆燃起來後,兩人席地而坐。
姜離對玄青道:「小師傅,你今天帶我飛了一晚上,想必也累了,要不你睡一下,我守夜。」
「不必。」玄青說道,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開始無聲念著經。
經過這幾天相處,姜離知道他每天都要念經,也就識趣地沒有去打擾他,靠著樹幹,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在他睡過去不久,玄青念完經之後,睜開了眼睛,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又移開,視線落在地上的火堆上。
第二天一早,姜離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不過他想著既然玄青答應和自己一起端了土匪窩,便不會言而無信,也就不擔心了。
靠著樹幹睡了幾個小時,身上的骨頭都有些僵硬了,姜離伸了個懶腰起來,打算去找找玄青,一轉身就看到對方從另一處走過來,一隻手中拿著他的木缽,一隻手提著一串野果子。
「小師傅,你去哪裡摘的果子?」姜離走過去問,「怎麼不叫我一起。」
「附近。」玄青言簡意賅地說道,昨天上山的時候,他留意到附近有不少可以食用的野果,今天一早便過去摘了一點。
「咦?」姜離看到他缽里的東西,有些意外,「河豚?」
那兩條氣鼓鼓的小東西,不正是河豚嗎?他從哪裡抓的?
玄青聽到他的話,停下腳步,看了眼木缽里的小東西:「此物叫河豚?」
「對,你抓的?」姜離問。
玄青點點頭:「洗果子的時候冒出來的,順手抓了兩條,給你加餐。」
姜離狐疑地問:「你們出家人,不是不殺生嗎?」
玄青把木缽給他:「你殺。」
言下之意,便是不關我的事。
姜離端著他的木缽,沉默了一下,十動然拒:「小師傅,我雖然很感動,但是……這個有毒。」
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