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魚雷可以在直播間變成玫瑰花,而超級炸彈則在直播間炸起了煙花。
在陸景河刷出一排排的超級炸彈之後,直播間裡突然被五顏六色的絢麗給占滿了,巨大的煙花足足炸了有半分多鐘,讓人眼花繚亂。
【會飛的鯊魚:臥槽!土豪啊!!!】
【鴿子咕咕雞:12345678910……煙花太多了,晃眼……】
【占山為王:前排圍觀土豪!!雖然我也很想給主播姐姐放煙花,但是有心無力QAQ】
【香煎牡蠣雞蛋餅:一萬二啊!!一次性一萬二我的媽!】
【撒旦的夜晚:臥槽槽槽槽!!!】
【瀟灑人生路:撒旦兄別著急,雖然有新的土豪,但你還是主播的榜首!!】
陸嶼:「……」誰擔心這個啊,放炸彈這是我的熟人嗷嗷嗷!!
姜離也被這位叫「齊天大瑞」的觀眾給驚訝了一下,他直播的時間不長,左右也才是一周的時間,雖然說目前的熱度不錯,觀眾也在穩步提升,收到的打賞也不少,但是像這樣一次性打賞上萬的觀眾卻不多。
不會是手滑了吧。姜離心想。
「不會的。」系統出聲說道,聲音鍾帶著篤定,「宿主大人這麼優秀,一萬二的打賞根本不算什麼,他們要是聽了現場,肯定錢包都要掏空了。」
姜離聞言被它逗笑了,這話說得就好像它是自己的腦殘吹似的,在心裡回道:「小可愛,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誇了?我要是有粉絲後援會,你這樣子的至少也能做個副會長了。」
「實話實說而已。」系統說道,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做副會長不行。」
「為什麼?」姜離好奇。
「我不會撕逼,護不住你。」系統語氣認真地說道,「這樣不好。」
它的話讓姜離有些啞然,沒想到它一個數據系統竟然會考慮到這一層,心裡不免有股暖暖的感動。他發現在經歷過這麼多個世界之後,他的小可愛似乎成長了許多,感情也豐滿了許多,就連說話的語氣也不那麼機械生硬了。
這種感覺令他的心底種微妙的悸動,就好像一手把孩子養大了一樣,忍不住在心底低低笑了一下:「沒事,你很好,我很喜歡。」
系統:「……謝謝。」這麼多年過去,宿主大人撩數據的習慣還是沒有改。
在他們無聲交流的時候,直播間的彈幕也沒有停下來,反而因為陸景河的大手筆又引發了一波打賞熱潮,大家都有種想要為自己喜歡的主播做點什麼的感覺。
「謝謝大家的打賞,實在是太破費了。」姜離出聲說道,「另外,也謝謝齊天大瑞的慷慨,為了感謝,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小要求,不過僅限在直播範圍。」
陸景河沒有想到自己的打賞還能換來主播允許的一個要求,這倒是讓他對這個主播的好感又添了一些,覺得對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看著屏幕上滿屏「好羨慕!!」的彈幕,陸景河常日平靜無波的內心竟然也有些許波瀾,莫名的多了一種「幸運感」。
至於,提什麼要求……
陸景河想起剛才對方彈琴時的模樣,心裡一動,想要再聽、再看一次。
只是他還不懂怎麼發彈幕這種東西,便轉頭打算讓齊瑞幫忙,轉過去就發現對方也是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語氣還頗為激動地問:「陸先生,你想好什麼要求了嗎??」
陸景河:「……」
齊瑞目光炙熱地看著陸景河,後者道:「再彈一首曲子吧,幫我發上去。」
齊瑞也是非常想聽主播再彈一次,聞言面露喜色,應了聲「好」,動作迅速地在彈幕欄里把陸景河的要求發上去。
他是超級VIP會員,字體是紅色加粗的,即使在眾多彈幕中也是非常顯眼的。
看到他要求姜離再彈一首曲子,其他人紛紛附和。
【炸醬拉麵面面:哇哇哇!謝謝土豪成全,我也非常想聽主播姐姐再彈一首~】
【瀟灑人生路:同想!簡直是神仙彈琴!!】
【占山為王:我又要跪著聽曲子了啊啊啊!】
【撒旦的夜晚:啊咧?感謝齊哥成全,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喲喲喲!】
【鴿子咕咕雞: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齊瑞看到陸嶼的彈幕,用眼角看了不動聲色的陸景河一眼,心想陸嶼小老弟,不是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是跟你哥心有靈犀一點通哦,你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嚇到腿軟呵。
姜離看到這個要求,微微笑了一下:「這麼簡單嗎?行啊。」
說著他又再次回到了古琴那邊坐下,十指交叉活動了一下手指說:「剛才已經提過一次神了,這次就換個溫柔一點的曲子吧,《南州小調》送給你們。」
《南州小調》是江南那邊的曲子,不像是《昔陽頌》那樣急迫激烈,調子輕緩悅耳,時而輕快,時而悠揚,像是江南水鄉的姑娘們隨口輕哼小調,溫柔繾綣。
姜離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也不再像是剛才那樣眉間帶戾,他的唇角揚著一抹笑,整個人顯得溫暖平和,指尖彈奏的曲調舒緩柔和到讓人不自覺跟著揚起笑容。
陸景河如方才一樣,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置於桌面的食指無意識地跟著他的節奏打著拍子。而他身旁的齊瑞也是如此,沉浸在這美妙溫潤的琴聲中,不捨得打斷。
然而,事與願違。
在兩人用心傾聽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某種輕盈的腳步聲,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外面的窗戶竄入,以極快的速度擦著齊瑞的臉龐而過,落在了陸景河的懷裡,把齊瑞嚇了一跳。
那是一隻白色的貓咪,它突然的闖入,打斷了兩人的聆聽。
陸景河在它跳入懷裡的時候,下意識就伸手抱住它,同時低聲訓了一句:「又去哪裡野了,這麼晚才回來。」
「喵~」白色的貓咪朝他叫了一聲,突然轉身朝桌面上的電腦撲了過去,一下子便把電腦撲倒了。
齊瑞見狀,連忙伸手去扶起來:「小祖宗,你小心點,摔了電腦沒事,別摔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這隻布偶貓是陸景河養的,寶貝得要命,小傢伙性子傲,不怎麼愛理人,平時除了陸景河,誰也不給抱,即使是一直負責三餐的蘭姨也一樣,這要是不小心摔了,那不得要了命了。
貓咪不理會它的話,趴著電腦不放:「喵?」
它剛才撲上去的時候,爪子不小心踩到了鍵盤,桌面跳出了網頁瀏覽器,擋住了直播頻道。
「姜糯米。」陸景河叫了它一聲,伸手將它抱回來,「不許胡鬧。」
被稱為「姜糯米」的白色貓咪舔了舔他的手指,乖乖坐在他的懷裡不動,只是藍色的眼睛仍舊盯著電腦看。
琴聲還在繼續,不過調子已經變得很低,輕飄飄的,似乎已經接近了尾聲。
齊瑞把瀏覽器關掉,直播間再次出現在屏幕上,姜離正好結束了彈奏。
原本安安分分地坐在陸景河懷裡的姜糯米突然又爬了起來,爪子一探,又想去撲電腦,陸景河眼疾手快地握住它的爪子。
姜糯米看看電腦上的姜離,又看了看陸景河,大大的貓眼裡帶著疑惑,歪著腦袋朝陸景河叫喚了幾聲。
陸景河摸了摸它的腦袋,道:「聽話。」
「喵。」姜糯米像是有些不樂意,拿爪子拍了他的手背一下,不過倒也聽話乖乖坐著不動。
姜離起身回到電腦面前,剛一坐下就看屏幕上大家誇他彈得好,也看到有人在問上一首曲子叫什麼名字,便說:「第一首叫《昔陽頌》,內容講的是將士們出征守衛邊關,與敵軍廝殺,最後獲勝歸來的意思。」
【一杯清酒敬昨日:難怪,我聽著就感覺熱血沸騰,原來是講戰爭的啊!】
【魔力琵琶仙:像是看了一場戰爭片一樣,整個人的心都被揪起來了。】
【會飛的鯨魚:最近也在學古琴,非常喜歡這首《昔陽頌》,不過剛才百度了一下網上沒有看到相同的曲子誒!】
【泡泡餅乾:我也是,想找琴譜練習來著,主播姐姐能分享一下嗎……】
「行啊。」姜離毫不在意地說,曲子本來就是分享給大家的,看到有人喜歡自己譜的曲子,他也挺高興,「這是我之前譜的曲子,百度上沒有的,回頭我把琴譜掃描了分享給你們吧。」
他說得自然,似乎自己譜曲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場的人卻聽得心驚。
臥槽,主播不止彈琴,還自己譜曲,這是什麼神操作?!!
觀眾被他的話驚呆了,紛紛誇讚他有才華,不過也有人覺得他在說大話,覺得他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曲子想要自我炒作,畢竟這種行為並不少見。
姜離看到這些話,倒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事實如此,沒必要炒作,如果不信可以去網上找,找得到的話我公開道歉,並賠償原作者的損失。」
他說得坦然,那些懷疑的聲音便也少了,很快就被其他的彈幕掩蓋了過去。
屏幕這一邊,陸景河也相信姜離所說的話,沒有理由,就是下意識相信,覺得能彈出這樣一首曲子的人,不會去偷盜別人的東西。
接下來姜離便又繼續抽人教學,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結束之前,他說:「今天是我直播滿一周的日子,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收穫了許多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下面我抽3個人,每人送一套珍藏版的練習題,小學、初中、高中的都可以,你們自己選擇。」
大家聽他說要抽獎,非常興奮,頓時屏幕上都是「抽我抽我」的彈幕,其中陸嶼這個學渣也喊得歡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麼熱愛學習。
陸景河第一次上P站,齊瑞知道他不懂平台的規則,出聲解釋:「除了觀眾打賞給主播之外,主播也可以抽獎給觀眾送禮物,抽中的人會在直播間裡公告。」
陸景河聞言點點頭,心想規則還真多。
抽獎是由後台系統抽的,姜離只需要填寫抽獎人數和獎品即可,填完之後,他點擊抽獎按鈕,很快系統便把抽到的幸運觀眾公告了出來。
——系統提示:恭喜「占山為王」獲得主播「江池陸蕭」送出的珍藏版練習題一套。
——系統提示:恭喜「齊天大瑞」獲得主播「江池陸蕭」送出的珍藏版練習題一套。
——系統提示:恭喜「鴿子咕咕雞」獲得主播「江池陸蕭」送出的珍藏版練習題一套。
系統通告一出,齊瑞看到自己的名字,脫口而出:「我中獎了?!!」
齊瑞已經畢業了好幾年,用不上練習題,但是作為非洲人,第一次被抽中還是非常高興,看到陸嶼在屏幕上嗷嗷叫表示自己沒有抽中非常不開心,便說:「陸先生,我要一套高二的題型給陸嶼少爺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好。」陸景河點點頭,「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齊瑞連忙擺手,自己剛才可是小賺了一筆呢,把練習題送個需要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姜離把中獎的ID登記下來,讓他們私信自己收件的地址,剛說完放在旁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媽媽」兩個字。
來電的時候薑母,姜離對著攝像頭說了句「大家明晚再見」便退出了直播間,拿過電話接起來。
剛一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薑母的聲音:「小離,睡覺了嗎?」
「還沒有。」姜離順手把電腦關機,直播的時候他習慣性端坐著,兩個小時下來,肩膀有些酸,便懶懶地倚靠在椅子上,問,「您怎麼還不休息?」
「媽媽不困。」薑母說道,「你不是說要復讀嗎?我讓人把市裡面比較好的高中資料整理了一份,公立的私立的學校都有,資料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你看看想去哪所學校,我讓人給你安排。」
她說完,還不等姜離回答便又說:「離家裡近一點的學校我都標出來了,離得近了,你放學回家也方便。」
姜離沒有想到自己前些天才提起這件事,她回去便開始著手去處理,一刻也不耽誤,明明離開學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原身從小被父母放在心尖上寵著,也許對薑母這樣的關心只當是理所當然,不值一提,但是姜離經歷了幾個世界,除了在第一個世界裡感受過這種被長輩放在心上惦記著的溫暖之外,其他的都沒有過。
突如其來的關愛,讓他微微愣了下神,沒有及時回應薑母,後者看他不出聲,又問:「怎麼了?你不喜歡嗎?如果你還想出國的話也沒有關係,媽媽給你安排。」
「沒有。」姜離出聲道,「不想出國,想留在您和父親身邊。」
既然占了對方兒子的身體,那麼以後作為兒子的義務,就應該由自己來承擔。
薑母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先是意外,隨後又笑了起來,溫柔的聲音裡帶著感慨:「你真的是長大了,你以前可不會這麼說,平時出去玩,我和你爸多問兩句你都嫌我們囉嗦。」
姜離笑笑,沒有反駁。
礙於時間關係,兩人只聊了一會,便掛了電話。
薑母掛上電話的時候,想著剛才兒子叮囑自己注意身體的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時候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不多時姜父便從外面走進來,薑母站起身,迎過去:「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姜父把手中的行李箱和西裝外裝遞給一旁的傭人,笑著說:「項目談完了,就提前回來了。」
「吃過了嗎?我讓張媽給你弄點吃的。」薑母問。
「好。」姜父點點頭,和她一起往裡走,邊走邊問,「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薑母吩咐張媽之後,聽到他的話,說:「剛和小離打完電話,正準備上樓呢,你就回來了。」
姜父腳步一頓:「那臭小子聯繫你了?他人呢?」
說完便加快腳步往樓梯那邊走,一副要上樓找姜離的模樣,薑母連忙拉住他,說:「兒子沒回來,你別著急啊。」
和姜離見面的事情,薑母也不打算瞞著姜父,只是這幾天姜父一直在外地出差,而且談的是非常重要的項目,便沒有跟他提起,如今事情忙完回來了,正好可以告訴他。
薑母把姜離聯繫她,約她見面,還有想要復讀的事情和姜父說了一遍。
姜父聽完,皺眉:「他現在一個人住?住哪裡?安不安全?」
薑母看他第一反應是關心這個,不由好笑:「你不是說他不回來就不認這個兒子嗎?怎麼這麼擔心?」
姜父被她打趣得面子有些掛不住,重重哼了一聲:「我是怕他在外面亂來丟我的老臉。」
這麼口是心非的話,薑母自然是不信的,她知道丈夫有多關心兒子,只是被之前兒子離家出走期間發的那條「不接受他的性取向便死也不回來」的簡訊傷了心。
「地方是挺安全的,就是住的房間太小,客廳加起來還不到兒子在家裡的房間大。」薑母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但他就是不肯回來,說怕你還在生氣。」
「他也知道擔心我生氣,沒有良心的小兔崽子。」姜父嘴裡雖然這麼罵著,但還是緩了下面色,問起了復讀的事情,聽她說已經把學校的資料準備好了,滿意地點點頭,說,「那我忙完這幾天過去看看他,躲了一個月,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不孝子。」
他倒是想明天就去,只是新的項目剛簽下來,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明天又約了相關部門的人吃飯,實在分身乏術。
「那我明天和小離說一聲。」薑母道。
姜父:「……」我去看兒子,還要先請示??
……
另一邊,在姜離退出直播間後,姜糯米又撲到電腦前,把臉湊到屏幕上像是在找著什麼。
陸景河伸手把它抱回來,起身對齊瑞說了句「晚安」便朝門口那邊走去。
「陸先生,晚安。」齊瑞說道。
跟了陸景河這麼久,齊瑞知道他的作息一直都很固定,每天六點半起床,晚上十點半睡覺。
有時候他也想不通,陸先生不過是而立之年而已,怎麼就過上了老幹部般的日子,平日裡不愛上網,不玩遊戲、不玩手機,甚至還不愛出門。
看他出了門左拐,齊瑞這才轉身關了電腦,把桌面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下山路遠,他在陸先生這座四合院裡也有自己的房間,有時候晚了便留宿下來,第二天再回去。
陸景河穿過長長的迴廊,因為是山裡的緣故,入夜之後溫度下降了不少,夜風帶著絲絲寒意襲來,一片發黃的落葉在半空旋轉了幾下,緩緩掉落在他懷中的姜糯米身上。
「喵。」姜糯米趴在他的手臂上低低叫了一聲,神色懨懨的。
陸景河把落葉輕輕掃掉,摸了摸它的耳朵,低聲問:「怎麼了?」
姜糯米蹭了蹭他的手心,趴著不動。
陸景河回了屋裡,把它放到搖椅上,自己則取了睡衣去洗澡,等他洗完澡出來,姜糯米已經在搖椅上睡著了。
將臥室的燈換成床邊的檯燈,陸景河掀開被子上了床,按往常的習慣,他這時候也該躺下睡覺了,只是今晚卻沒有睡意。
他從床頭柜上取了本書來看,翻開看了兩頁,腦中想的卻是今晚那個初次見到的主播。
「江池陸蕭」這個名字在心中划過,在他的心間掀起一道漣漪。
這個名字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這個名字的主人,亦是如此。
他因長年居於此處,性子又不喜喧鬧的緣故,接觸過的人不算多,他翻遍了記憶中的面孔,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何地見過這個主播,又是何時聽過這個名字。
他的記憶力很好,記憶中沒有這張臉,那麼便是沒有見過。
只是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他一時之間也摸不清。這些年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麼,可是始終記不起。
夜風吹響長廊外的風鈴,將他的思緒拉回這個深夜,他收起心神,視線落於手中的書上,不經意間正好看到上面的一句話。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簡單的一句話,不是第一次看到,此時卻讓他的心口卻不自然地跳動了一下。
他沉默地看了許久,最後將書合起來,放回原處,熄了燈躺下。
……
第二天,陸景河在長年形成的作息時間裡醒來,手一動就碰到了不知何時跑上來睡在他身邊的姜糯米。
時間尚早,清晨露重,小傢伙的身體蜷縮著,挨著他睡得正熟。
陸景河動作細微地掀開被子下了床,給姜糯米蓋上它的小毯子,洗漱之後,取了木劍到院子裡練劍。
陸景河的老師不止教他書法,更教他修身養性的太極劍,他五歲開始拿劍,每日清晨練劍半小時,不論寒冬酷暑從不間斷,至今已經有二十五年。
齊瑞住在這裡,知道他起得早,自然也不會賴床,一大早調了五個鬧鐘把自己吵起來,洗完臉出來就看到在院子中練劍的陸景河。
他穿著白色對襟上衣,黑色褲子,身姿挺拔,凌風而立。
他的招式看似緩慢,卻又感覺帶著一種雷霆萬鈞之勢,整個人顯得出塵又凌厲,讓人移不開目光。
齊瑞看了好一會,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又是一個能靠臉吃飯,偏偏要靠才華的人。」
吃過午飯之後,齊瑞便離開了,他並不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在這邊。
陸景河和往常一樣,研了墨練字,筆尖點紙,手腕遊走間,「江池陸蕭」四個字邊便躍於紙面。
他收了筆,目光落在紙面,眉心微微一蹙,字體走勢間體現出了他此時的心鏡有些浮躁。
蘭姨收拾好廚房,過來詢問:「景河,晚上想吃點什麼?」
蘭姨是從小照顧陸景河長大的,名義上是主僕,實際上卻和親人沒有差異。
陸景河吃習慣了她做的飯,對這個不挑剔,讓她自己做主便好。
蘭姨走後,他換了新的紙張,重新落筆成文。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日落西山,陸景河將筆擱下,把今天練習的紙張收起來,收到最後一張時候,看到上面的內容手指頓了一下。
——江池陸蕭。
腦中響起齊瑞昨天說過這個主播是晚上八點直播的話,他抬頭看了眼牆面的掛鍾,已經是下午六點了,離直播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心裡有種莫名的推力,讓他想要做點什麼。
在他沉思的時候,蘭姨過來叫他吃飯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陸景河應了一聲,把那張寫有「江池陸蕭」四個字的紙張和其他的放在一起,然後用鎮紙壓起來。
用過晚飯,按陸景河平日的習慣,他會看看新聞和法治講堂,到點了就把出去野的姜糯米找回來,然後去洗澡睡覺。
今晚他卻一反常態,打開了電腦,找到了昨晚那個叫P站的直播平台。
P站首頁推薦的直播間非常多,不過陸景河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他打算註冊一個平台帳號,點擊進去才發現註冊竟然還需要填寫調查問卷。
問卷上的不少內容分開來看陸景河都認識,但是合起來的意思卻又不太明白,他填了一次,系統提示不合格,讓他重填。
「不及格」這三個陸景河還是第一次收到,看著重新跳出來的問卷,他本打算問問齊瑞,思索了一下,又作罷,老老實實重填了一份。
這次比較幸運,不多不少六十分及格,成功註冊了帳號。
第一次四十九分,第二次六十分。
陸景河的心情有些複雜,這大概是他人生中得分最低的考卷了,糟糕到讓人不忍直視。
註冊好之後,他搜索到了「江池陸蕭」這個主播的主頁,點進去之後發現主頁里有七個直播視頻,都是之前直播的內容。在主播的頭像下面是觀眾打賞的排名,其中榜首便是他的弟弟——陸嶼,打賞額度高達六位數。
陸景河平時上網際網路的時間也不多,電腦只是用來查些資料而已,對P站的操作更是不熟,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了關注主播的地方,點擊了關注。
——系統提示:尊敬的普通會員「Lu」您好,您已經成功關注美女主播「江池陸蕭」,主播有新的動態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鑑於昨晚主播直播時驚艷的表現,陸景河有心想看看之前的視頻,只是看到這會兒已經八點了,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從主播的主頁連結里進入了直播間。
他一進去,就看到主播出現的視頻里。
主播今天的打扮和昨天不一樣,脖子上的絲巾換成了黑色蕾絲的鈴鐺項鍊,陸景河目光從主播的脖子上掃過,只覺得對方的皮膚在黑色蕾絲的襯托下白得厲害,像是上乘的玉器。
「大家晚上,我是江池陸蕭。」
主播在視頻里出聲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她一出聲,陸景河便看到彈幕刷得飛快,其中包括他的弟弟陸嶼,和他的助理齊瑞。
打完招呼之後,主播和往常一樣開始抽人出題,在聽到自己帳號名字的時候,陸景河微微一愣。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第一次註冊帳號就被抽中了,這種體驗有點奇妙,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
昨晚他看齊瑞發過彈幕,知道怎麼發,只是他手上並沒有什麼不會解的題,一時間不知道發什麼好。
在他猶豫的時候,又聽到了主播在視頻里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看起來是在等自己出題的樣子,於是略一思索,發了一道題上去。
在他把題發上去之後,主播似乎有些意外,挑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陸景河見狀,心想自己是不是把題出得太難了,只是他昨晚在看過主播講題之後,總覺得主播的實力不止於此,這讓他有些心生疑惑的時候,於是發了條彈幕。
【Lu:是不會嗎?】
在他發完之後,突然看到屏幕上的彈幕變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魔力琵琶仙:尼瑪……這是今年全國高校數學競賽的題,作為工作人員,我記得清清楚楚,又來了一個踢館的是吧?】
【炸醬麵面面:哇靠,又來了一個槓精?撒旦第二啊!】
【撒旦的夜晚: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好嗎……槓精給小爺我麻溜滾粗!!】
【齊天大瑞:這位出題的小老弟,我勸你善良(暴打你狗頭)】
看到彈幕的內容,陸景河雖然不知道槓精是什麼意思,但是從陸嶼和齊瑞的話中就聽出了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一個讓自己滾,一個還要暴打自己狗頭。
兩個靠自己吃飯的混帳東西,真是好大膽子。
陸景河眉頭一皺,打開網頁去搜索了「槓精」二字。
【槓精】槓就是抬槓的意思。槓精也就是為了吵架而吵架的一類人。生活中,你提出對問題一些看法,總有一堆人來挑釁你的,他們並不真正關心事實的觀點,只是對人不對事,也就是說的「為反對而反對」,這類人以抬槓為己任,被稱為槓精。
陸景河:「……」
他退了網頁,剛返回直播的頁面,就看到屏幕里主播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緩慢地說:「哦,新的槓精啊。」
陸景河:「……」
不,我不是槓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