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從蕭啟珩的寢殿出來,不忘了替他把門關上,守在外面的趙清看到他,出聲問:「殿下睡著了?」
「沒有,在看書呢。」姜離說道,心裡卻想對方估計被自己氣得看不下去了。
「你笑什麼?」趙清見他嘴角彎彎的,像是偷腥的貓似的,笑著問,「難道是殿下誇你了?」
「是啊,殿下說我今天晚上菜做得好,他超喜歡吃的。」姜離睜眼說瞎話,太子殿下不打他就算是非常好了。
「這個倒是。」趙清一聽他提起今晚的菜,便來了興致,「你這小子怎麼想到這種吃法的?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夠有勁的。」
「我做夢夢見的。」姜離丟下這一句便往門口那邊走,他還要回去洗澡,一會兒要回來守夜。
「啊?這樣也行。」趙清一臉懵逼,看著他的背影,稍稍揚聲說,「那你今晚再夢點啥,我們明天吃行不行?」
姜離沒有回答,不過抬手揮了揮,示意自己知道了。
雖然姜離搬到了主殿就近伺候蕭啟珩,但是洗漱方面還是在下人居住的偏院,他拿著衣服去洗澡,碰巧遇到了剛洗完出來的小路子。
自上次杖責之後,小路子雖然心有怨恨,但是兩人身份對調,現在姜離才是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他只能忍氣吞聲。
看到姜離,他抱著木盆的手用力握緊,往另一邊方向避開姜離,招呼也不打便走了。
姜離自然也看見了他,對他的態度毫不在意,拿著木盆和毛巾進去洗澡。
「宿主大人,他似乎很怕你的樣子。」系統道。
「不是怕我,是怕太子。」姜離一邊說一邊脫衣服,脫到褲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現實真是讓人惆悵,難過,想哭。」
「額……」系統無言以對,沉默兩秒,「節哀。」
「不要亂用詞。」姜離無語。
「……」系統心想,畢竟我也沒有。
洗完澡後,姜離回了主殿那邊,他輕輕推開寢殿的門,往裡瞧了瞧,發現蕭啟珩還沒有睡,便走進去提醒:「殿下,已經很晚了。」
按照現代世界的時間來算,這個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
古代人沒有晚睡的習慣,畢竟沒有什麼消遣,不像現代那樣有電視、手機、電腦等一系列娛樂設備,所以一般都就寢得比較早。
不過蕭啟珩每到入冬之後,雙腿受寒氣入侵的原因,時常酸疼,以至夜晚難以入眠。不過好在這些日子來,姜離每日替他按摩雙腳的穴道之後,情況好轉了不少,睡眠也好了一些。
聽到姜離的聲音,蕭啟珩將手中的書合起,隨手遞給他。
姜離接過書,放到一旁,上前扶著他躺下,然後幫他蓋好被子,說了一句「晚安,殿下。」
蕭啟珩沒聽懂:「你說什麼?」
「我說晚安。」姜離笑道,語氣輕柔,「是我們家鄉的一句俗語,就是希望您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這還是蕭啟珩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俗語,「睡個好覺、做個好夢」只是簡單的八個字,卻是這麼多年來,對他來說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下去吧。」蕭啟珩閉上眼,將心底那抹陰霾壓下。
「是,奴才就在隔壁,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
「嗯。」
姜離替他把幔帳落下,轉身放輕腳步走出去,走到門口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淺淺的「晚安」。
簡單的兩個字,讓他的腳步驀地一頓,回頭看向床的那邊,厚沉的幔帳阻隔了他的視線,他卻不在意,唇角微揚,視線停留了幾秒,心情頗為愉快。
第二天,姜離一早便告訴翠芽,今天去司膳房領食材的時候領幾個豬肚和幾隻雞回來。
豬肚屬於豬下水的一種,這裡很多人都不吃,覺得不乾淨。
姜離剛說完,翠芽就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地說:「小離子,你腦子秀逗了啊?這玩意兒也拿回來吃,小心殿下摘了你的腦袋。」
「這玩意兒好吃。」姜離一臉誠懇地說道,「信我的沒錯,殿下要是不吃,我再給他做別的。」
翠芽不信:「……真的?」
「羊肉好不好吃?」姜離不和她廢話,直截了當地問。
翠芽想起昨晚那一頓火鍋,實在是說不出不好吃:「……好吃。」
翠芽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不過她也多準備了一手,除了豬肚之外,還領了其他的菜回來。
因為豬肚沒有什麼人要,所以司膳房這次也沒有為難她,還多給了兩個。
午膳姜離做的是豬肚雞,豬肚之前司膳房那邊已經清理過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用白醋和麵粉再次清洗了一遍,直到一點異味都聞不出為止。
用滾水焯完豬肚之後,他把清理乾淨的雞去頭去尾,然後對半切開,直接將半隻雞塞進豬肚裡面,豬肚的兩邊用棉線勒緊,放到鍋里去燉。
做完這一系列活,他拍了拍手,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惜沒有高壓鍋。」
「什麼鍋?」旁邊燒火的翠芽沒有聽清他的話,出聲詢問。
「沒什麼,算一下時辰而已。」姜離一語揭過,對她說,「翠芽姐姐,你替我看著,我去弄點別的」
「好咧。」
姜離轉身去準備其他的配菜,還順手做了碟酸辣拌菜以備解膩。
豬肚雞和羊肉涮鍋不一樣,它的精髓在於湯,濃郁鮮香的味道在揭鍋的那一瞬間爆發出來,毫無保留地從鼻腔灌入,讓人不免食指大動。
「這是什麼?」蕭啟珩昨天吃了一次姜離的手藝之後,頗為好奇他今天會給自己準備什麼吃的,看著鍋里翻騰著的小肉片,他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這道菜叫『鳳凰投胎』。」姜離盛了碗湯,放到他面前,「它有健脾、散寒等功效,對殿下的身體非常有好處,您嘗嘗看。」
蕭啟珩端起來碗來嘗了一口湯,湯味鮮美清甜中又帶著絲絲胡椒的味道,兩者混合中構成一道奇妙的體驗,緊緊抓住他的味蕾。
看他喝了完一碗湯,姜離在旁邊問:「好喝嗎?」
「嗯。」蕭啟珩夾起碗中一小片看不出是什麼的湯料,放入口中,發現它非常爽口又有嚼勁,不由多吃了兩塊,然後夾起其中一片,抬頭問姜離:「這是什麼?」
「殿下覺得它好吃嗎?」姜離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笑眯眯地問。
他這具身體年齡還小,吃得多,長得快,這段時間臉上養出了一些肉,一笑起來就顯得整個人非常乖巧可愛,讓人看了也不免心情愉快。
「還行。」蕭啟珩說著將筷子上夾著的那一塊放進口中,剛嚼了兩下,便聽到姜離說:「啟稟殿下,這個是豬肚,也就是豬下水的一種。」
「噗!」
蕭啟珩被嗆了一口,猛地咳嗽起來,嘴裡的那塊豬肚直接吐了出來。
「殿下,您沒事兒吧?!」姜離見狀,連忙一邊拿起乾淨的錦帕給他擦嘴,一邊給他倒茶,「你慢點兒,好吃也不能這麼激動啊!」
蕭啟珩:「……」孤的樣子像是好吃到激動的嗎?!
猛灌了一杯茶,蕭啟珩才稍微好受一點,將手中的錦帕丟到桌面,面色不太好地看著姜離:「你竟然給孤吃這種東西,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好東西啊,補氣、養胃、驅寒。」姜離一臉無辜,「您剛才不是還說好吃嗎?」
蕭啟珩:「……」他不止說好吃,還喝了一碗這玩意兒燉的湯!!
姜離和他生活了幾輩子,看他臉色古怪,不想猜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肯定是覺得好吃又想要面子,便主動問:「要不您再喝一碗?奴才清理得非常乾淨,您放心吃。」
「給我撤開!」蕭啟珩將筷子拍回桌面,黑著臉說道,一想到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他就渾身難受,偏偏還覺得挺好吃,簡直是丟臉。
姜離就是怕他心理有疙瘩,特地做了兩手準備,除了豬肚雞還做了其他菜,聽他一說就手腳麻利地把豬肚雞給撤到了另一張桌子上,然後重新給他布菜。
接下來的時間,蕭啟珩一邊用膳,一邊聞著從另一邊飄來的豬肚雞味道,怎麼都覺得嘴裡的菜有點食之無味,半碗飯下肚便沒了胃口。
姜離見狀,不怕死地又問:「殿下,我給您盛碗湯吧?看在奴才忙活一天的份上,您給個面子?」
蕭啟珩不語,但是手上的筷子卻沒有再動,對桌面的菜意興闌珊。
姜離換了個碗給他又盛了碗湯,再次放到他的面前:「殿下,這個真的對您的身體有好處,奴力不會騙您的。」
蕭啟珩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語氣有些掙扎:「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孤就給你這個面子。」
姜離對他這種口是心非的性格早就習慣了,心裡暗笑,嘴上卻連聲應是:「謝謝殿下。」
蕭啟珩看著眼前的湯,心想,算了,都已經喝了一碗了,再喝一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午膳後,蕭啟珩沒有去書房,而是在主殿的小榻上下起了棋。
趙清人不在,殿內只有他和姜離兩人,姜離在一旁候著,他一個人和自己對弈。
這些年來,蕭啟珩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對弈,時間久了不免無趣,下了兩盤,他的心思便漸漸不在棋盤上了,手指夾著棋子久久不落,目光像是落在棋盤上,又像是毫無著落點。
姜離在旁邊在他出神有約莫十分鐘的時間,走過去輕聲喚了一聲:「殿下。」
蕭啟珩回過神,收回手中的棋子:「何事?」
「奴才看殿下一個人下棋有些無聊,有心想要為殿下分憂,如果殿下不嫌棄,奴才來和您下棋吧。」姜離說道。
「你?」蕭啟珩懷疑地看著他,「你會下棋?」
姜離非常謙虛道:「會一點點,希望殿下不要笑話。」
蕭啟珩正覺得無趣,聽他這麼說便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姜離心想可算是能坐下了!嘴裡喊著「謝謝殿下」便坐到了蕭啟珩的對面,將下到一半的棋局收拾了,然後把棋子分好。
蕭啟珩執黑子,姜離執白子,一盤棋結束,蕭啟珩皺眉:「誰教你下的棋?亂七八糟的。」
「小時候跟著教我按摩的郎中學過一點,讓殿下見笑了。」姜離不太好意思地說道。
「再來。」
第二盤棋的時候,蕭啟珩邊下邊指導姜離,他發現姜離學習的速度非常快,第三盤棋結束的時候,姜離的水平已經提高了不少。
第四盤棋,姜離落子前突然問:「殿下,奴才如果贏了,能不能跟您討個獎勵?」
「贏?」蕭啟珩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了一聲,「你在做夢嗎?」
「夢想還是要有的。」姜離又問了一次,「殿下能答應嗎?」
蕭啟珩為他的不自量力感到可笑:「孤就答應了又如何。」
「那就先謝謝殿下了。」
第四盤棋結束,姜離以半子險勝蕭啟珩。
對上蕭啟珩不敢置信的雙眼,姜離揚了揚手中的棋子,面帶微笑,語氣誠懇:「謝謝殿下讓奴才,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蕭啟珩:「……」
誰讓你?你扮豬吃老虎還有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