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深夜，葉凡歸城，整個人像是從血缸里泡了幾遭，手裡提著的黑劍和血劍都有一層濃濃的血漿，已經乾涸了顯得有些發黑。
幾頭御獸在身側，長久的戰鬥，讓它們都顯露疲態，連最耐抗的老赤也在打著呵欠，身上，有著許多傷痕。
「統領，我們的人已經消耗太多。」剛剛進城，副官匆忙到來，語氣帶著焦急：「敵軍數量數倍勝於我們，正面對抗，我們沒有辦法取勝。」
「我知道。」葉凡回答，只是舒展了一下手臂，「加強戒備，輪換休息。」
說了一句，葉凡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向著大營而去。
「統領……」副官還想說些什麼，可眼瞧著葉凡離開，也只能閉上了嘴巴。
大營中，此時，寧夢年和幾個將領已經等待許久，葉凡剛剛走進，他們馬上站了起來，正要說些什麼，葉凡搶先道：
「別給我講什麼勝敗，我不用你們來提醒。」
話語出口，幾人噎住，目光交換，都是沒有說出話來。
「葉凡，我認為我們可以用一些巧計。」只有寧夢年猶豫一陣開口：「以少勝多固然艱難，可並不是沒有可能。」
「你有什麼巧計。」葉凡詢問，坐了下來。
「昭陽關外有陽山，山中有小道。」寧夢年回答，拿出地圖，「可以派遣一支軍隊從小道而行，奇襲叛軍後方。」
「若成功，至少可以造成十倍以上敵軍傷亡，絕對可以緩解我軍壓力。」
「小道狹窄，時間倉促，通行軍隊數量不會過萬。」只是看了一眼地圖，葉凡搖頭，「如此人數，無異於杯水車薪。」
「可以調用精銳人馬。」寧夢年答：「軍隊中有大片的世家人馬，實力強橫，若將他們匯聚，興許能造成更大的傷亡。」
「世家人馬。」葉凡輕哼一聲：「連尋常戰鬥他們都是最貪生怕死的那一批，讓他們去做這樣幾乎必死的奇襲，想想都覺得好笑。」
「這。」說到這裡，寧夢年也是噎住了，看了看葉凡，最後，小聲的道：「這樣的話，這一戰，我們幾乎是必敗了。」
「還有變數，不過，很難贏。」葉凡答，此時，掃視眼前的眾人，表情平靜的可怕。
「獨木終究難支，這一戰放在過往也許並不可怕，在如今，就是必輸之局。」
「若是戰況瀕臨崩潰，你等，可先行逃離。」
「逃？」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微微愣了愣，目光看向葉凡，當發現葉凡不似玩笑時，表情都有些細微的變化。
說實話，這樣的戰局，大家都只是強撐著鎮定。
五萬興許能勝三十萬，可五十萬，要贏三百萬幾乎是痴人說夢，兩者中間的差距不是簡單的倍數，是實打實的人數差到了恐怖。
十萬軍隊已經足以移走一座大山來填平大海，如今昭陽關雙方的差距，是數十個這樣的軍隊。
只要登上昭陽關看一眼外面的人海，任何人都會畏懼。
「要是我父親能贏下來王級之戰，也許還有機會。」寧夢年微微嘆了口氣。
「王級的戰鬥沒那麼快能決出來勝負，更何況，他們有七人，實力都不弱，執意想拖，拖住十天半個月，完全沒什麼問題。」葉凡搖頭，「我們等不了那麼久。」
說到這裡，也許是覺得這樣的壓力已經讓眾人難以承受，葉凡擺手：「好了，你們也不用有什麼太大的壓力，戰鬥無非是勝敗，但人生卻漫長複雜。」
「有心的話，你們也可以去前線多殺幾個敵人，無心的話，早些溜走，帶著自己的家人朋友逃離京都，也沒什麼。」
「人族已經到了崩壞的時候了，不用有多少禮義廉恥，活下來，也許更要緊。」
語罷，大營里眾人沉默，幾人低頭，幾人則是表情變幻連連，而最後，伴隨著一人起身告退，很快，一眾人都是告辭。
寧夢年落在最後，猶豫許久，也還是站了起來，向著外面走去。
「也許明天這些人就會有許多都再也不會看到了。」大廳里陷入空蕩，葉凡的聲音慢慢飄散。
他一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眼前的地圖沉思。
「不知道這樣的戰鬥有什麼意義。」良久過去，最終，窮奇說話，葉凡放它吃了一天的人，此時它吃飽了，說起話來，竟還有些哲理：「抵抗者無心抵抗，進攻者無心進攻，無名無實，僅僅是為了上層的恨意，卻要犧牲百萬的軍隊。」
「有意義的。」
葉凡回答，眼神顯得深沉：「於叛軍而言，他們需要攻陷京都，人族的首府告破，這意味著朝廷泯滅，過往的規矩束縛全部打碎，這是必經的一步，哪怕如今的朝廷已經名存實亡。」
「這也是其他所有群雄希望看到的局面。」白澤也發出聲音，帶著無奈：「所以這一戰你們註定孤立無援，更是註定戰敗。」
「新王的崛起必然伴隨著舊王的隕落，而舊時王朝的破碎，必然需要一場浩蕩宏達的陪葬禮。」
「過往歷史，這樣的戰鬥，發生了不止一回了。」
「不過在過往，最後一戰，還會有些死忠奮力想挽救已經傾倒的大廈。」葉凡答，搖了搖頭：「如今的人族，卻是只有我和寧校長這樣的人來進行。」
「可笑的讓人覺得可悲。」
「一個時代腐朽到了如此，可笑的不是你們，可悲的，也不止是朝廷。」白澤回答，悠悠的嘆了口氣，聲音沉寂了下去。
「管他什麼可笑可悲的，我們殺夠了人就是賺。」倒是窮奇不太在意這些，引起話題的它此時殷勤的道：「明天再放我出去吃一天吧。」
「今天我吃了幾千人，實力已經回復了將近萬分之一了，明天再吃吃，也許又是萬分之一。」
「幾千人才將近萬分之一。」聞言，葉凡黑臉，「照你這麼說，要恢復全盛，你豈不是吃掉幾個行省的人。」
「幾個行省不至於。」窮奇答，察覺了葉凡的不爽，連忙道：「主要是這些人實力都不強，要是強一點的，我隨便吃點就……」
啪嗒啪嗒。
窮奇還在想說些話，突然，大營外響起急切的腳步聲，這也就讓它的聲音被打斷。
「統領！統領！」
營帳的簾風被拉開，副將興奮的聲音傳來：「禾北張士春，率軍五萬，前來幫助葉凡統領，抵禦叛軍！」
「嗯？」座上，聽到這聲音，葉凡略微意外，回想了幾秒，疑惑道：「張士春是誰？」
「禾北總督張士春。」副將忙答：「他率領軍隊從西北繞開叛軍，現在已經來到昭陽關外，正在等待統領接見。」
「禾北離京都得有大半個月路程，照這麼說，他很早便出發了……」葉凡判斷，此時，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正要讓副官去召人，急切的腳步聲卻是再一次響了起來。
「統領，胡洋李京陽，率軍三萬，前來協助統領抵抗叛軍！」
「北慶總督張帥，率軍一萬，攜輜重糧草三萬斤，前來協助統領！」
「……」
接連的通報聲像是下餃子般響起，葉凡不再平靜了，這些人名他幾乎都很陌生，此時聽起來，卻如雷貫耳。
「葉凡，還有幾支軍隊在來的路上，明後天就能到達昭陽關，南方還有十多支軍隊已經向叛軍的後方發起進攻。」寧夢年最後到來，此時，他不復之前的低沉。
「有數十萬來自各方的軍隊來支援我們了！人族還有忠臣和精兵，我們，還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