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大堂之中，氣氛微微僵硬。
武將派首席，葉謀就站在文王的左側，此刻面對文王的詢問，他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我並無此意。」葉謀回答，不過姿態並未放低，「但討伐軍，不能交給孫武季能統領。」
聽到這個回答，文王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自己的態度，而是沉默了一陣，才慢悠悠的嘆了口氣。
「葉謀元帥，自你上朝，我已經答應了你很多事情了。」
說了一句，文王停頓，眼神卻是有些變換，「很多事情，你們都能看到，我又怎麼會看不到呢。」
「文王既然能夠看到，為何還要如此選擇。」葉謀回答，拱手，「我葉家世代為人族燃盡骨血，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老夫已然年邁，在前線征伐了一輩子，並不是貪圖權貴之人，在這朝堂上同這等奸詐之輩糾纏，所圖無非是能讓人族的天地光明一些。」
「葉謀元帥的赤膽忠心我能夠看到。」文王回答，「但有時候，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我們要看到未來。」
「老夫目光短淺，只看得到眼下。」葉謀搖頭，此時或許難得有直言的機會，他說道：「人族還有力，還有很多願意改變的忠貞之輩，我們還能夠去改變人族，為何不做？放任人族一天天的崩壞，又是為何？」
這句話是赤裸的質問了，而聽著這句質問之語，文王再一次沉默。
朝堂上，其他人則是神態微微有些緊張了，很多東西他們都知道，但都並未撕開來談，大家都隱藏著自己的想法，心照不宣的在這朝堂之上彼此博弈。
可如今葉謀一語，點明了一切，不光是葉謀的疑問。
能夠改變，為何不做？
人族的崩壞，究竟為何？
這不光是葉謀的疑惑，更是其他武將，甚至是孫季之流的疑惑。
目光之中，最終還是一句嘆息聲回應，文王擺手，緊接著，似乎是妥協，又似乎是迴避，「葉謀元帥既然覺得討伐軍的統領任命不合適，那便改變就是。」
這句回答讓葉謀有些意外，雖然並不是直接的回應，但能夠改變，他也能夠接受。
「就由葉謀元帥擔任如何？」文王再一次開口。
「由我擔任？」葉謀愣了愣，一旁，李明幾人也是沒反應過來，反倒是末尾，洛青玄反應很快，站了出來，「文王，葉謀元帥已經年邁，擔任討伐軍的統領四處奔波並不合適。」
「洛青玄你在說什麼……」李明正要質問，可看著洛青玄的眼色，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他雖是武將，可也在朝堂多年，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武將派跟世家派不同，季能孫武擔任統領，他們還有很多的家族成員長老可以接起世家大旗，可若是葉謀去了，武將派瞬間就會陷入尷尬的局面。
沒有這個當今朝堂獨一檔的元帥挑起大旗，他們在朝堂的話語權，一下子就會失去大半。
論官職而言，李明之輩，也不過是二等。
這不是任命，是逼宮，一旦接受，葉謀就將離開京都的權利中心。
「文王，此事不妥！」他站了出來，而很快，其他武將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的站了出來。
這樣的局面自然在文王的預料之中，不過此時，他只是看著葉謀，輕聲詢問：「葉謀元帥，這樣，你能接受嗎？」
李明幾人在旁，葉謀聽著文王的詢問，此時，面色有些僵硬。
去也好，不去也好，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的選擇。
去就要喪失如今的話語權，不去，讓孫季擔任統領，他們的心血就要付之一炬。
「文王，我不去的話，統領只能是孫武季能了對吧？」一陣，葉謀提問。
「嗯。」文王點頭，沒有多言。
話已至此，得到了確認，此刻看著文王平靜的臉色，葉謀的心底，一股難言的失望湧現。
人族文王如此，朝堂腐敗無能，不是沒有道理的了。
他從沒有想過改變什麼，如今討伐軍的事情，或許是文王早已想好的選項，去或不去，都是最壞的選擇。
正如凡兒那日所言，孫季之流能在朝堂如此，怎麼可能是他們家大業大所致。
沒有文王應允，他八大家無非是商賈之流，又算得了什麼。
「即是如此，那我去便是了。」
良久，葉謀回答，下定了決心，「討伐軍是我等武將為人族最後凝聚的心血，我葉謀絕不會讓它落入那等下作之輩的手中。」
葉謀轉身，向著身後的眾多武將拱手。
「這三年，能和諸位共事，是件幸事。」
「本以為我們還能為人族做些什麼，如今，葉謀卻不得不先行了。」
「諸位，珍重。」
語罷，葉謀不再停留，邁步向著殿外走去。
「葉謀！」「葉謀元帥！」
眾人的挽留聲沒有止住葉謀的步伐，很快，葉謀走出大殿，而眾人看向朝堂上的文王，他依舊臉色平靜，帶著一抹溫和。
這種過往安撫人心的溫和，此時，卻是讓眾人心寒。
「朝堂如此，我趙虎，願追隨葉謀元帥而去。」沒有多少時間，有武將站起，是位前線的老將，「即日，我辭去所有職務。」
「裴元浩也辭去所有職務。」
「……」
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十幾位武將站起，紛紛辭去職位，憤然離場。
他們許多都是早有隱退之心的人，本就是因為葉謀才再度匯聚，拼盡心力如今卻換來如此結果，都已再無留下去的心思。
文王沒有說話，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的離去，而武將派中，李明幾人沒有站出，看著離開的那些人，幾人對視，眼中，都是沒有預料到的一抹驚慌和擔憂。
葉謀離去，武將派大半人請辭，文王偏向世家黨，今日之後，三足鼎立的景象將再無往復。
變天了。
「唉。」一陣時間過去，最終，李明也是嘆了口氣，正要站出，一旁，洛青玄卻是拉住了他，低聲開口：
「李明大人，若你也要離去，葉謀元帥曾做出的努力，就將灰飛煙滅了。」
「他都走了，我留著，又有何用。」
李明悲觀難掩，面對洛青玄的挽留，只是甩手，站了出來，洛青玄在一旁想要阻止，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
「李明，你也要請辭了嗎？」看著李明站出，文王難得的，露出來一絲意外。
「嗯。」李明回應，，開口，話語中難掩的一絲悲憤。
「李明來到朝堂十餘載了，到離開的時候了。」
語罷，李明拱手，向著文王行禮，不待文王有任何回應，而後，向後退去。
「李明大人，你若離去，人族何為？」洛青玄再次低聲開口，做最後的挽留，而李明搖頭，看了看文王，環視一圈，又看到了似乎竊喜的世家派眾人，最後再度看向文王，重重的嘆了口氣。
「忠奸不分，善惡不辯……」
「人族，大勢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