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那聲音並不蒼老，大半夜的，蒲姨嚇了一跳，轉身去看，卻只是黑黢黢的一片。
「我在這兒。」聲音再度響起，蒲姨轉頭，一眼便看到了一頭蓋世凶獸，一個激靈，跌倒在地。
「饕，饕餮……」葉王的御獸是傳說，圖像傳遍每家每戶，饒是蒲姨這樣的人，也認了出來。
「貪，是人性大惡。」饕餮看著蒲姨，冰冷的道：「為一己私慾，壞葉王大義。」
「你該當何罪？」
「我沒有，我沒有。」蒲姨卻是辯解，慌忙之下，竟是道：「我只是想來看看大哥。」
「我隱藏蹤跡，是從你家一路跟來。」饕餮說，「其間種種，我都聽在耳中。」
「那不是……」蒲姨想要解釋，一時語塞，可很快，她又道：「我來這裡，其實就是想舉報那些人的！」
「我怎麼敢破壞葉王的安排，是維護！對，維護！」
「巧言舌辯。」饕餮卻並未有其他神色，依舊淡然：「白天之事，我亦盡收於耳。」
「我。」聽到這話，蒲姨無可再辯，看著平淡的饕餮，腦海里升起了關於饕餮的種種傳聞。
神話凶獸，葉王收服它前，它吃了一座城市的百姓，足有數十上百萬。
啪嗒，
恐懼上涌，蒲姨癱軟了下去，「我大哥曾救過葉王……」
「昔日之恩，怎能變為今日之仇？」饕餮淡淡發問，看蒲姨無言以對，只是冷哼。
「我向來嫌惡你們這些滿是惡根的凡人，若不是歸於葉王，定然將你們吃得一乾二淨。」
「許久沒打牙祭了，今日，就拿你開葷。」
大嘴一張，恐怖的吞噬力一下子便將蒲姨卷向了它的大嘴之中。
一個凡人，連呼喊都發不出，悄無聲息的便消失了。
「呸，呸。」吐了幾口，一堆珠寶吐在了地上，饕餮看了一眼，滿臉嫌惡。
「惡臭的金銀，可別髒了我的胃。」
……
呼呼呼。
風起，大門被卷得吱呀作響，可門內，蒲彌卻毫無察覺。
燈是亮著的，他坐在桌前，桌上，還是那份名單。
名單上有許多的名字，但他的目光，始終凝聚在其中的突兀之處。
明日這名單就會上交，憑藉他的威信，不會有人去審查這份名單。
或者，就算查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一個任勞任怨多年的校長，為人族培養許多精英骨幹的傳教士，塞進一個外甥，不算過分。
「那時……」目光凝滯，蒲彌卻是突然想起了過往。
他並非凡人，曾經，也是人族天驕之一，一度，擔任的是魔都大學的校長。
那時的魔都大學，天驕輩出，他也一時風頭無兩。
可後來，王朝作亂，許多人暗中勾結，他受了陷害，王牌御獸陣亡，自己也負了無可逆轉的傷，黯然的來了平城，蜷縮在這落後小城裡苟延殘喘，再無了往日那般的光彩。
他的故事或許不如他人動人，可身處風暴，少有人比他更清楚王朝組織是如何腐蝕人族的，更少有人比他更痛恨王朝組織。
所以那日平城，滿天神佛坐在雲端，要以刀劍審判葉凡之時，他站了出來，拖著殘破之軀，也要為葉凡爭一絲可能。
而事實證明了，他是對的，葉凡崛起了，平城崛起了，南川也崛起了。
甚至，未來是人族的崛起。
「雖是小事，哪怕我請求葉王，葉王也會答應，可這並不是對的。」
「千里大壩潰於一朝蟻噬，昔日朝廷，也正是由此開始崩塌。」
思緒紛飛，目光再度回歸名單之際，蒲彌搖了搖頭，目光也變得堅定。
「新朝未立，豈能走這老路。」
語罷，蒲彌拿起筆來，沒有猶豫，劃掉了那本不應該出現在上面的名字。
呼呼呼。
風聲再起，大門再次搖動，這一次蒲彌注意到了，站起身來，「是壞了嗎？怎麼會這麼顫動？」
打開了大門，蒲彌還沒來得及檢查門是否有什麼缺損，看著門外，一下子愣住了。
一堆金銀珠寶正胡亂的擺在那裡，像是被誰丟下得一堆垃圾。
……
日子一天天過去，葉凡很少露面，但隨之而來的，葉凡的神獸執法團也逐漸在民間流傳了起來。
一頭窮奇，一頭饕餮，凡有監守自盜圖謀為己者，皆是一口吞下。
無論親友，無論遠近，只要它們落下，便是宣判死刑。
當然，也有輕鬆一些的，如裂空，猰貐，遭遇他們，大多是小貪小腐之輩，若不太為過分，只會被抓住，送往大牢。
各種神獸，處理手段不同，針對的也不同。
除了這些，還有經典的葉凡伴生遺種老赤，它也同樣在執法隊中，不過它不太聰明，只是在遇到官員鬥毆、欺辱平民之時會出手，會一邊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一邊打出一套軍體拳，將欺辱他人者打的口吐鮮血倒地後搖頭晃腦的離去。
「葉王真是好手段。」路上，陳鵬和算三生走在人群中，偶爾聽著旁邊人群的討論，也不禁稱讚。
「這一路走來，南川親信太多，許多時候，根本無法處理，有了葉王的執法隊，以後就放心了。」陳鵬說著，「此舉不但可以規範監管，更能使那些南川親近之人監督自查。」
「挺好的。」算三生搖動羽扇，顯然，也對葉凡此舉滿意。
要真正的崛起，便要有一條筆直的大道，要不然，走的越快，便越容易跌下山坡。
往日裡他也與葉凡談過，但很多時候，都不了了之，雖然在外人口中，葉凡是揮動屠刀的暴君，可親近之人都知道，葉凡往往不會對他們下死手，許多時候，都是給予特權。
而如今，這些特權，終於收回，此後再去管理，便不再需要苛律壓人了。
「如此盛世，不過三五年，南川之勢，將無人可擋。」算三生說，格外欣慰：「葉王，終於顯露帝王心魄。」
「未來可期啊。」陳鵬也是說，看著周圍的百姓，眼中是止不住的欣喜和自豪。
這是屬於南川的凝聚力，有朝一日，會讓整個人族都屈服。
「軍師，你身體最近是否有好些。」回過神來，陳鵬想到什麼，小聲道：「醫學院那邊有人今日告訴我說，軍師最近很少用藥。」
「你的身體本就不好，不用藥，怎能支撐的下去。」
「都是些老毛病了，用不用藥都一樣。」算三生平淡道：「我是個廢人，身體的暗疾深入骨髓，當初被同門暗害丟在垃圾堆里就該死去的，是紅袖白衣他們救了我，更是葉王給了我第二條命，讓我能在人間多呆上幾年。」
「能看到如今的盛景，算三生已經無憾了。」
「軍師萬不可說這種話，人族還未一統，未來還有很久。」陳鵬連忙道：「如今的維穩，皆是因為葉王和軍師外里相應，若軍師不在，大業何談！」
「藥，軍師一定要按時按量吃。」
「別那麼緊張，我還沒到那一天，只是藥太苦了，最近不太想吃。」算三生拍了拍陳鵬，搖曳羽扇，眼神中，卻是莫名的釋然，「我曾算過我的命數，這輩子，我是王佐之命，是會輔佐一位帝王出世的。」
「大業未成，我不會死的。」
「軍師。」聽到這話，陳鵬心中卻是有些悲涼，不禁扶住了算三生：「葉王一定會成就大業的。」
「我也相信他會做到。」算三生輕輕推開了陳鵬，看著對方擔心的模樣，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了，這樣的好天氣，別哭喪著臉。」
「我們今天好好的逛一逛，看看這南川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