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疑惑著出了鋪子,一出去,嘴角的笑意便僵住了。
那人笑的和煦,一副無害的樣子:「二丫,許久不見。」
宋寧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與唐興懷見面。
唐興懷甚至比當初在江寧縣的時候更加意氣風發。
宋寧隨即又想起了這人坑她的事。
唐興懷這樣的人,若是好人便罷,若是壞人,那鐵定是笑裡藏刀之人。
就算他把你賣了,你還笑著幫著人家數錢。
再次見到唐興懷,宋寧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反應。
惱怒?質問?還是沉默?
「好巧。」宋寧淡淡道。
沒有多餘的情緒,就像是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再次見面,淡如水的打一聲招呼。
唐興懷嘴角始終保持著淺淺的笑,對宋寧這般冷淡的態度也沒有不悅:「不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可否進去說話?」
宋寧側開身,唐興懷笑著走進去,裡面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你們繼續,我招待個朋友。」
在座的人,只有石頭見過唐興懷,當下就變了臉色。
宋寧朝他搖搖頭,轉身上了樓。
小翠端了些茶點進來,很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待屋內只剩他們二人之時,唐興懷先開了口:「上次的事情,抱歉。」
宋寧給他倒了茶,語氣里聽不出喜怒:「道歉就不必了,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就說明你不後悔。」
宋寧這點說的倒是沒錯,他的確不後悔。
為了心中的大業,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動搖過,但是唯獨宋寧,他不想她討厭他。
她是個善良、聰明、堅韌獨立的姑娘。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很小,但是那時他就知道,宋寧和別人不一樣。
要是宋寧知道他現在的想法,肯定得吐他一臉。
她就是不太聰明,才會被唐興懷耍的團團轉。
好在謝臨洲沒有追究她的責任,不然,與逆犯同黨,怎麼都得是個斬立決。
他倒好,自己跑了,讓她擦屁股。
她以後可是再不敢跟他交好了。
唐興懷笑了笑:「還是你了解我,我確實不後悔。」
宋寧本來不氣的,但是這句話一出,馬上瞪了他一眼。
「那你還有臉說出來?」
「我雖不後悔,但...確實想與你道歉,那時的事情,非我本意,只是......」
只是什麼?不過就是在危急情況下,把她推出來擋槍而已。
「唐大夫,你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唐興懷抿著唇不說話,宋寧驚呆了,就這麼難說?
這個意思就是,連他的名字都是假的?
感情是一句真話都沒有?
「所以...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
「不是...當初和你遇見,確實是巧合。」
......
所以,自從第一次遇見之後,這人就一直在算計她?
真是好樣的,就算買彩票都不能有這樣的運氣吧?
「所以,當初我們在陶家村救了你,也是你計劃好的?」
唐興懷沉吟片刻,然後抬起頭:「是。」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瞞著的了。
當初他被朝廷追查,實在沒有辦法,才躲進了陶家村。
「還記得和我一起的那個姑娘嗎?」
姜舒月?
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宋寧對她印象深刻。
「與她有什麼關係?」
「你知我當初為何要將自己的臉毀了去?」
宋寧從來沒想過這個,一直都以為是陶家村的人幹的。
「本來我不用毀掉自己的容貌,但...她與我是舊識。」
說這話的時候,唐興懷整個人是笑著的,但是一雙眼睛卻看不出一絲笑意。
他們兩個人認識?
宋寧沒有問既然認識我為何不相認,現在只覺得毛骨悚然。
怪不得,他作為一個大夫,陶家村的人並沒有理由去毀他的臉。
真是狠吶,對自己都下得去手。
「所以,你真的和那些叛軍有關係?」
「是。」
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
宋寧也不知現在是什麼心情。
若不是因為那些叛軍,他們就不用離開山河鎮,更不用吃那麼多苦,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逃荒到天祥縣。
要不是因為他們,路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可憐人。
宋寧緊緊的攥著手心,猛然起身:「我知道了。」
「話既已經說明白,你也該走了。」
唐興懷沒有多說,緩緩站起身,盯著她看了許久才說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說罷,便出了門。
樓下已經沒了人,看著人出去,石頭才從後面出來。
「唐興懷怎麼會在這?」
「不知道。」
自從知道唐興懷算計了她,她就知道,唐興懷所做得一切都不該問。
唐興懷這人,心思深得很,她看不懂。
「他現在是朝廷通緝犯才是,怎麼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裡?」
「他敢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裡,你覺得呢?」
「通緝撤了?」
「大概吧,這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情。」
以前,她是真心將唐興懷當朋友,然後發現,這個朋友連名字都是假的。
她對朋友好也不求對方以同樣的態度對她,但是唐興懷,以後怕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這樣的人,她可不敢再招惹,不然,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害死的。
第二日,外面一大早就傳來消息,說李吉今早被發現死在了河邊的泥塘里。
昨日李吉出來與朋友喝酒,之後便一直沒有回去。
李家找了一晚上,今早天剛亮就在泥塘里發現了屍體。
昨晚應該就死了,生前還挨了打,被扒了衣服,下面的命根子也沒了,有那些膽子大的男人看了,說是被生生切下去的,最後被摁在泥塘里活活憋死。
李吉雖然活該,但是這個死法實在太過殘忍。
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下這等狠手?
就這個死法,宋寧也斷定絕對不是國公府手筆。
謝臨洲不會這般殘忍。
「聽說李家和府衙那邊沒有聲張,將屍體帶回去之後便草草埋了,像是害怕什麼。」
宋寧突然有了一個離譜的想法。
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只有唐興懷了。
按照唐興懷目前的人設,做這樣的事情,好像確實很有可能。
難道昨日府衙那人和他也有關係?
不能啊,唐興華之前還是通緝犯,現在怎麼會成了連知府大人都害怕的人物?
宋寧不由得開始懷疑唐興懷到底是什麼身份。
另一邊的馬車上,身邊的隨從問:「王爺,咱們這是要去哪?」
馬車內傳來低沉的聲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