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丫在車上一句話都沒說,張氏知道女兒心裡難受,可是沒有辦法,誰讓他們二房就她這一個女兒呢?要是多一個,就能多賣些錢。
牛車行駛到一家客棧,張氏下了車,向客棧的人打聽了一聲,隨後就拉著宋三丫在客棧側面的巷子口等著。
兩人一直等,一直都不見有人來,張氏有些憋不住了。
「你就在這哪也不許去知道嗎?」說完,就趕緊去找茅廁去了。
張氏去得不算久,但是等回來的時候,早就沒了宋三丫的蹤影。
宋三丫趁著張氏不在,立馬就跑。
她不知道宋瑞到底在什麼地方,只知道是個賣雜貨的鋪子。
鎮上的雜貨鋪子不少,她又沒來過鎮上,要是真的滿街亂跑,這一天都不一定能找到。
所以在來鎮上的前一天,她專門找來過鎮上的人問了,才知道宋瑞在一家叫來喜雜貨鋪的地方,鋪子就在大河鎮的南邊。
宋三丫一路跑一路打聽,直往南邊去。
南邊的街道也不少,她問了不少人,跑了好幾條街,腳底都磨出了泡,才終於找到了這個來喜雜貨鋪。
在門口喘了口氣,宋三丫這才進了店裡。
店裡的夥計以為是客人,正要笑臉相迎,結果抬頭一看,是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來要飯的,頓時拉下臉。
「我們這啥也沒有,去去去。」
宋三丫聲音啞啞的問:「我想找我哥。」
「你哥?我們這是雜貨鋪,哪來的哥?想找人去牙行。」
「不是,我哥叫宋瑞,也在這裡做工。」
那夥計一聽,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宋三丫,眼前這個跟個小叫花似得小姑娘,竟然是宋瑞的妹妹?
這下有好戲看了。
「你等著,我去給你叫人。」
一聽說去叫人,宋三丫高興的點點頭。
等了好一陣,才看見裡面急匆匆出來個人,剛走出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拉,一直走到雜貨鋪外面的巷子裡。
還不等宋三丫說話,宋瑞就不耐煩的質問:「你咋來了?」
「爹、是爹,爹欠了賭債,被賭坊扣住了,賭坊說,要是拿不出錢來贖人,就要砍掉爹的一隻手,大哥,你快救救爹吧!」宋三丫拉住宋瑞的手,央求著。
宋瑞眉頭皺的死死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家裡哪來的錢?他咋去堵?」
宋三丫知道的也不多,就把大概的情況告訴了宋瑞,宋瑞滿臉不可置信,暗罵了一聲:「這個蠢貨。」
「哥,那是咱親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欠了多少?」宋瑞冷著臉問。
「說,說是十兩。」
「十兩?」宋瑞不由得拔高了嗓門。
「現在娘已經湊了五兩了,哥,現在家裡只有祖母和娘願意救爹,要是你也不管他,他就真的成殘廢了。」
宋瑞實在沒想到他那個廢物爹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十兩銀子,那可是夠一家人好幾年的開銷,就這樣被他輸出去了?
可是心裡再恨,那也是他爹,要是真的不管,那是要遭天譴的。
兩人正說著,巷子外面就有人喊:「宋瑞,東家叫你呢。」
宋瑞沒轍,只得先安撫宋三丫「你現在這等著我,我想想辦法。」
宋瑞剛出了巷子口,宋三丫就聽到外面傳來的罵聲,悄悄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就在大街上,指著鼻子就開始罵。
「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了?你們家那些窮親戚,以後都不許上門!」
「你要是還想和我女兒好,還想待在這,以後就得好好聽話,不然就收拾東西滾蛋!」
宋瑞不敢反駁,低頭彎腰連連稱是。
宋三丫一直以為,她大哥就像家裡人說的那樣,可厲害了,能在鎮上站穩腳跟,以後他們全家都能跟著沾光。
可是看到今天這一幕,宋三丫再也不敢有這個幻想了。
那人許是罵累了,才終於回了鋪子,宋瑞也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進去了。
宋三丫在巷子裡等了又等,眼看著日頭越來越高,宋瑞才終於跑出來。
一把把錢塞到宋三丫手裡,宋瑞臉色不好看:「這是五兩銀子,你拿去,告訴家裡人,有時間我回去一趟。」說完,一點不敢耽擱,趕緊跑了回去。
宋三丫正要出巷子離開,就看到鋪子裡走出一個姑娘要上馬車,宋瑞趕緊跪下來,讓那姑娘踩著他上車。
宋三丫咬咬嘴唇,緊攥著手裡的錢頭也不回的跑了。
張氏知道宋三丫是去找宋瑞,當下就甩了女兒一個大嘴巴子,宋三丫一聲沒吭。
可是事已至此,錢湊夠了,就趕緊拿著錢去贖人。
賭坊的東家也是個講理的人,看著他們都是窮苦人家,也沒有多為難,收下銀子就直接放人。
回去的路上,張氏臉色鐵青,宋三丫也低著頭不說話,宋二海在賭坊的時候慫得像個小雞仔,現在在媳婦兒女兒面前才耍起了威風。
「讓你們贖人,咋現在才來?害得我受了那些罪。」
見兩人都不說話,踢了宋三丫一腳,靠在一邊睡覺去了。
趕車的李大牛搖搖頭,也沒多管閒事。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宋家今天是去賣女兒的,眼看著天色不早了,都出來看看這人回來沒有,聽說看到牛車回來了,有的人甚至連飯都顧不得吃。
牛車緩緩駛進村口,柳月蘭遠遠看見宋三丫還在車上,宋二海也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老天保佑,三丫這孩子沒事。」
聽說三丫又回來了,眾人都紛紛跑出來看熱鬧,張氏跳下車,徑直就往家裡走,她丟不起這個人。
就連宋二海這般沒臉沒皮的人,也招架不住眾人像看猴似的看著他。
只有宋三丫,低著頭走的慢吞吞的,看到宋寧就站在不遠處,還朝她豎了豎大拇指,微微扯了扯嘴角,然後回了家。
柳月蘭在一旁擔心道:「不知道這三丫回家之後,她娘會不會生氣?」
何止是生氣,反正一頓毒打是免不了了,只是挨一頓打和被賣比起來,也不是不能忍。
是她小看了宋三丫,沒想到還真去找了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