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玩鬧的聲音響起,只見一群年齡和少年虎杖相仿、互相追逐著的少年少女,蹦蹦跳跳的出現在了雷驍的視野之中。→
看到了大樹下的少年虎杖,這群少年少女均是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直直地望了過來。
他們有的手裡拿著木劍、有的戴著怪異的龍族面具、還有的穿著公主裙,儘管打扮各異,可望向虎杖的眼眸里,卻均是充滿了戲謔與鄙夷,就如同看見了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一般。
「這不是殺龍者之子虎杖嗎?」
為首拿木劍的少年上前一步,冷哼了一聲道:「我父親說了,今天就要到長老爺爺那裡告狀,把你們父子二人趕出村里!」
「真的嗎?太好了,終於不用再看見這個礙眼的傻大個了!」
另一個頭頂上掛著龍族面具的乾瘦少年,也跟著說道:「讓一個殺龍者住進村里,簡直是對咱們敬龍村的侮辱!」
「就是就是,我媽媽說和這樣的人一起玩,早晚會遭報應的!」
穿著破爛公主裙的少女,先是小心翼翼地望了少年虎杖一眼,看到虎杖沒有反應,這才叉著腰附和道,
「砸他!砸他!」
話畢,這群少年少女便是嬉笑著紛紛撿起了石子,向著少年虎杖所在的位置丟了過來。
而樹下的少年虎杖聞聲,僅僅只是淡漠的望了他們一眼,似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一聲不吭躲避著那些投來的石子。
從少年虎杖靈活的身姿上不難看出,在這個年紀,其至少就已經達到了三階資深強者,甚至是三階巔峰強者的實力。
看到了這一幕,雷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從少年虎杖的眼神中,除了淡漠之外,自己還看到了深深的無奈、氣憤、甚至是一抹想要加入對方的迫切與渴望。
「這哪裡是虎杖嚇得村裡的孩子們不敢出來玩,明明就是村裡的孩子們在肆意欺負虎杖啊。」
想起了之前在大型圓屋門口聽到的抱怨與指責,雷驍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場景,讓人不難想像,當時的虎杖,究竟經歷了多少白眼與非議,然後一天又一天的孤獨成長。
「客卿閣下,看來虎杖的少年時期,過得十分不如意。」
錦紋有些憤慨的清脆聲,傳入了雷驍的耳畔:「虎杖的父親,似乎是一位五階的屠龍勇者,而從剛才躲避石子的情況,也不難看出,虎杖的天賦同樣是堪稱百年難遇。」
「這樣的人族之光,居然淪落到了這般地步,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頓了一下,錦紋又凝眉補充道:「並且「殺龍者」這個稱呼,明顯帶有貶義色彩,就如同殺人犯一般。」
「沒錯,在正常的史詩中,屠龍勇者雖然形形色色,但每一個人都是不顧自身安危,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在肆虐的龍息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才會成為傳說中的英雄,被冠以「勇者」的美譽,進而傳頌千古。」
雷驍點了點頭,沉吟著道:「可這裡卻是截然相反,屠龍勇者反倒是成為了最被萬人唾棄的那一個,明顯不符合常理,而且這裡的人們,似乎對龍族異常的崇拜。」
「確實如此呢,無論是從「龍王」的敬稱,「殺龍者」的蔑稱,還是從少年們頭戴的龍族面具等細枝末節的地方來看,這裡的民風確實非常奇怪。」
錦紋的柳眉擰在了一起,輕嘆了一聲道:「不得不說,屠龍勇者如此受人鄙夷,還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呢。」
就在二人說到這裡的時候,那群向少年虎杖扔石子的少男少女,已經嬉笑著重新跑遠了,仿佛他們剛才所嘲笑奚落的,不過是路邊的花花草草而已。
不多時,不遠處的大型圓屋房門被打開,虎杖的父親一臉悵然而無奈從中走出,少年虎杖見狀,立即便是迎了上去。
而雷驍與錦紋也是緊隨其後,緊緊跟在了虎杖的身旁。
「父親,他們真的不讓咱們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了嗎?」
待到近前,只見少年虎杖一幅迫切的表情,連忙詢問道:「那群壞蛋一定沒少在長老爺爺面前說咱們的壞話吧?」
「是我們影響到了這裡的生活,這不能怪他們。」
虎杖的父親摸了摸虎杖的腦袋,微笑道:「好了,收拾收拾東西吧,新的旅程馬上就要開始了。」
「可是,這已經是咱們這一年裡的第九次搬家了。」
少年虎杖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低著頭道:「父親,難道你我就不能離開這個王國嗎?為什麼非要天天遭受這樣的白眼不可?」
「虎杖,不准胡說八道。」
聞聲,虎杖父親溫和的面容,驟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正色道:「我等一族,世代都是「龍墜之國」的守護者,為守護這個國度而浴血奮戰,怎能隨隨便便離開這片孕育了我等一族幾千年的土地?」
「父親,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從我們被無情趕出王都的那一刻起,現在這個國度就已經不再需要我們了!就連曾經為這個國度斬殺過五條巨龍、拯救了無數民眾、甚至是拯救了一國的您,也成為了人們口中戲謔的對象!」
少年虎杖的表情,變的有些憤恨了起來,據理力爭道:「您曾經是風光無限的屠龍大公,擁有著無尚榮耀,可現在卻連這些曾經被您拯救過的村民都看不起您,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
「虎杖,我等一族的根在這片土地,枝葉也在這片土地,這片土地見證了我們無數先祖奮戰的一幕幕,也埋葬了無數先祖的聖骸,留下了無數先祖的傳說,這是我們一族的魂,是我們在這片土地上不可磨滅的榮耀與光輝。→」
虎杖父親的堅毅面容,變得崇敬了起來,對著虎杖意味深長道:「所以,如同樹木離開了根無法存活一般,無論這片土地發生了什麼,這裡依舊是我們的家園,我們依舊要默默守護這片土地,也許,這便是守護者的宿命吧。」
「宿命……宿命的代價,便是要受人非議與獨自承受一切嗎?」
少年虎杖的臉龐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冷然道:「我明白了,但我留在這片土地的理由,僅僅是為了父親而已,這裡不值得我去守護!」
話畢,少年虎杖緊咬著嘴唇,便是頭也不回的走在了最前面。
看到了這一幕,雷驍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虎杖回頭前的痛苦表情上來看,這裡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噩夢了。
畢竟虎杖最為崇敬與憧憬的人,便是自己的屠龍勇者父親,而在這個灰黑色的山中村落,每一個人卻都對他的父親嗤之以鼻,就如同在看一堆垃圾一般。
「客卿閣下,看來虎杖所在的國度,確實是一個極為反常的地方。」
錦紋一邊跟住了虎杖父子的腳步,一邊凝眉道:「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使得屠龍勇者這樣的英雄級人物,變為了人們口中唾棄的對象?」
「只要弄明白了這一點,或許咱們就能夠有辦法喚醒沉淪在幻境中的虎杖了。」
雷驍也是立即邁出了自己的步伐,緊跟在了虎杖父子的身後。
沒用上多長時間,虎杖父子二人,便是突然消失在了一條鄉間小路的盡頭。
見狀,雷驍一愣,連忙望向了身旁雙臂環抱在胸前的錦紋,不解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客卿閣下不用著急,就如同在下剛才所說的那般,咱們現在只是在幻境的表層,或者說是「噬夢之境」為虎杖編織的噩夢表層。」
只見錦紋莞爾一笑,不慌不忙道:「虎杖的本體,已經前往了夢境的更深處,而「噬夢之境」正是讓被困者在這些夢境中不斷輪迴,以此來加劇被困者的心靈崩潰。」
「明白了,那怎麼才能前往夢境的深處?」
雷驍豁然開朗地點了點頭,摩挲著下巴詢問道。
「利用尋常方法很困難,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冷焰王國的第一幻術師。」
錦紋白皙面龐上的笑意更甚,只見其默念了幾句咒語,纖指同時在半空中接連虛點。
旋即,伴隨著一陣白霧升騰,一個螺旋型的半透明青色傳送門,便是已然出現在了雷驍的面前。
「不愧是幻術大師。」
在頓感驚奇之餘,雷驍挑了挑眉毛,然後便是與錦紋一前一後的踏入了傳送門。
幻境中的傳送門,並沒有像真正的空間傳送門那般,讓雷驍產生失重的輕盈感。
而是如同一道真正的大門一般,當雷驍邁過門檻後,周遭的場景,便是立即發生了變化。
環顧四周,雷驍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一處極為陰暗的地方。
這裡是一處廣闊的地下空間,到處閃爍著點點的金色螢光,像是某種螢火蟲,又像是深邃的夜空。
不遠處,一座極為雄偉的大型城市輪廓若隱若現,就如同一隻巨獸一般,靜靜伏在地底深處。
「巨型的地下城市?」
望著和爐堡城頗為相似的城市結構,雷驍的面容上浮現而出了一抹驚詫,喃喃自語道:「這座明顯是異族的城市,為什麼會出現在虎杖的夢境裡?」
然而,眼前的景象一晃而過。
雷驍只覺一股青色光輝,驟然閃爍,待到視線再次清晰的時候,周遭的場景,已然重新換成了一處肅穆的大型軍營。
「抱歉,客卿閣下,剛才的地下都市是個意外,請不要放在心上。」
錦紋白皙面龐上流露而出了一抹尷尬,有些手忙腳亂道:「這裡才是虎杖的真正夢境映射。」
「原來如此。」
望著錦紋一臉慌張的模樣,雷驍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進入幻境之前,錦紋就曾經介紹過,這「噬夢之境」不但能夠映射出目標的夢境,而且還能夠偶爾映射出,其他闖入者或者被困者的心底深處。
比如一開始見到的那座純白色神殿,就是憐的內心具像。
「錦紋的內心具像,為什麼會是一處恢弘的地下城市?難道其幻術變裝下的本體不是人族,而是一位矮人族?」
念及此處,雷驍望著身旁高挑修長的成熟魔女,不由得撇了撇嘴,這樣的巨大反差,簡直讓人難以想像。
不過,雷驍很快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周遭的新景象上。
目前讓虎杖從幻境裡脫離要緊,不是考慮其他事情的時候。
左右四顧,雷驍進一步注意到。
這裡是一座以木柵欄圍成的臨時軍營,遠處箭樓林立,近處帳篷成片,可以看得出來規模十分龐大。
而頭頂上的天空,依舊是陰沉至極的灰黑色,再加上周遭時而經過的一隊隊巡邏士兵,所發出的鎧甲碰撞聲,使得一股異樣的肅殺之氣,隨之撲面而來。
「記得在閒聊的時候,虎杖曾經無意間透露過,他在軍中待過一段時間,這應該就是當年的景象了吧?」
望著從自己面前整齊行進而過的一隊長槍兵,雷驍在心中喃喃自語道:「從這灰黑色的天空、以及這幻境的特性上來看,這顯然也不是什麼美妙的回憶。」
「客卿閣下,你看這軍營飄揚的戰旗與帳篷上的紋章,幾乎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墨綠色龍族圖案。」
錦紋的聲音,又是傳入了雷驍的耳畔:「看來這裡的人們,確實是極為崇拜巨龍,更準確地說,是綠龍。」
「確實如此。」
雷驍沉吟著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上的龍族,種類極為繁多。
除了紅夜所屬的紅龍之外,還有著擅長水系法術的藍龍、擅長音爆的音龍、擅長雷電與黑暗法術的紫翼魔龍等等。
這其中,也包括了擅長毒系與腐蝕系法術的綠龍。
「據紅夜所說,綠龍在龍族之中,以狡黠與殘酷著稱,歷史上不少龍災中的主角,便是這種能夠噴射腐蝕一切毒龍息的綠龍。」
就在雷驍想到這裡的時候。
沉重的號角聲響起,一位騎著戰馬的傳令兵,大喊著從雷驍的面前疾馳而過:「虎杖大隊長所帶領的突擊大隊全軍覆沒,只有虎杖大隊長一人生還!」
傳令兵的話音剛剛落下,軍營中的肅殺氛圍,頓時有些微妙了起來。
不多時,一個身著血染銀色鎧甲的魁梧身影,便是從營門口的方向,蹣跚著走了過來。
雷驍定神望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傷痕累累的青年虎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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