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無名
時遷市,一環,市政府后街,歷史紀念館。
每個城市,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歷史,或是戰爭,或是和平,或是犧牲,或是背叛,或是光明宣告,或是半遮半掩,可以不承認,可以抹殺,甚至可以塗改,其曾經存在的現實,卻始終會被歷史本身所證明。
在意識可以決定物質和未來的時代,「知道」本就是一種力量,博物館和歷史紀念館並不是冷清的公用約會地點,而是學者、學生、甚至軍人戰士們常來的區域。
常規的大圖書館和歷史博物館,是最熱門的公用設施,無數人在中尋找自己的目標,最熱的區域除了神話故事之外,就是歷史小說。
可除了人類的大歷史,城邦的小歷史,對居於其內的人來說,一樣有著特殊的分量。
即使今天,「五發男」依舊是最強盾衛的實質性化身,過去為城市開拓未來、守衛這座城市的英雄,以另外一種方式陪伴著後人。
至於是否有些許錯誤和偏差其實並不重要,不管是使用價值上的,還是人們認知層次上的。
至少,他,或者她,存在過,奮鬥過,犧牲過承恩的後人,沒有忘記。
時遷城三十多個區塊,其中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博物館、紀念館,其中除了放置了「首領」們的獵物之外,也是各個區域的前輩、犧牲者們的事跡陳列館。
很多人以為前者的「獵物陳列館」才是真正的重點,也是熱門的觀景點,但戰士們來這裡,基本都是為了後者。
新人們到達一定程度後,往往也會來看看,有心理上的需求和安慰,也有實質意義上的物質需求,就算不是為了未來的神話著想,也能夠參考一下前輩們的進化道路,做一些參考。
所有的紀念館都是免費且隨意進出的,唯一嚴格審查出入條件的,就是市政府后街的那個超大歷史紀念館。
它只有前半部分是開放的,中間開始,就是被重兵把守著了。
小道消息說,這裡是十二部中文化部的大本營,文化部最精銳的部隊「歷史守望者」就常駐在這裡。
在較高的層次中,這種謠傳早就被證實.歷史守望者,是英雄的守墓人。
在後半博物館之中,有著傳說中的一百零八不朽英雄紀念館,他們往往是一個小小的獨立房間,其中有一個完整的人像雕塑,後面碑文上銘刻他的過往和主要事跡,最後.在他本人的棺材上面,還擺著一堆後人的貢品和本人的私人物件,比如說和他有關的小說、DVD碟之類的。
名字說是一百零八,但到今天,實際上已經有了四百多間據說,每次使用完那種戰略武器後,「英雄們」都有選擇是否回到這裡的權利。
這並不是一種舒服的選擇,每次甦醒都處於最糟糕的狀態,出去拼命然後渾身傷回來,更加痛苦的放進棺木里,等待下一次被召喚即使如此,大部分前輩還是會回來。
「效力三十次就解脫。」
這是他們中的潛規則,也是鼓勵他們堅持下去的動力,實際上卻很少有人能夠活到哪一天,極少數真的等到了哪一天的人,又怎麼會選擇解脫。
「祝你早日躺進博物館。」
出征前,在時遷的戰士之間,流傳著這樣的祝福。
這即是一種惡毒的詛咒,卻也是無上的榮譽。
萬幸,最近五十年,「一百零八」只被啟動了兩次,戰死的不多,倒是更替了十人,大部分都是後輩們提出的替換申請。
如果一名前輩真的躺了進去,他的流派他的家人都會來觀禮,也是極其榮耀的一刻.
「真的,有點荒誕。」
而今天,在一座剛剛建成的小紀念館前,面對著滿臉嚴肅的兩位歷史守望者,唯一的觀禮者謝鷹,卻覺得有些荒誕不經。
【時遷城的英雄,鄭禮】
提前樹立的銅製招牌,就掛在小房間的門上,裡面還有青年微笑著的玉石雕像,就是背後的碑文空空如也。
人還在外面,墓卻建好了,還不是空的。
江鳳銀,剛剛在四位踏著正步的歷史守望者的抬舉下,被放入了靜滯室。
弟子的墓,卻讓師傅先下去了.
「鄭禮,你真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如果鄭禮在這裡,大概會恥笑謝鷹的愚笨。
他既然提出了交換條件,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作為交換的代價,自己遲早必須躺進來!
但是這是萬千的可能性中,唯一的解答。
或許,如果他真的在這裡,還會笑著來一句。
「我不走到終結之境不就行了。」
隱隱約約,謝鷹似乎聽到誰,說了這麼一句。
一晃神,一位歷史守望者卻站在了自己面前,在紅色的拖盤上,是血紅刺繡包裹著的三個物件。
一枚紀念章,一份獎狀,一份契約。
深吸了一口氣,謝鷹在契約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還有隻剩下一人的流派。
沒錯,一人。
在數天前,在某人的操作下,蘭夢琪和鄭禮在書面註冊上退出了鳳鳴流,並留下了一句「等銀子姐醒了,我們再加入」的詭異留言,
按照慣例規則,江鳳銀唯一的流派成員謝鷹,就成了必須觀禮,並簽下誓約的人選。
他的心情如何?沒有人能夠知道。
只是,當他緩緩的走出了紀念館區,深深地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戴上墨鏡,走過拐角,遇到了早就等候的黑袖章們。
今天本來就是集訓日,謝處長訂好了習慣的集訓點,大巴等著一起去。
【紀檢七處指定弓術訓練地點——鳳鳴流大師兄謝鷹留。】
看著這個熟悉的招牌,謝鷹自己都覺得有些諷刺。
背後的同僚和下屬們,一個個也都保持沉默。
進去之後,該抹地板的抹地板,干打掃道場的打掃道場,等整個道場煥然一新的時候,也到了下午時分了。
一起吃個糟糕透了的盒飯外賣,所有人紛紛告辭。
道館之中,就剩下那高瘦的身影,默默的品嘗著難吃的便當。
「真難吃,比江師父做的差遠了」
獨自的身影,吃著吃著,低著頭,盒飯里似乎混進什麼更難吃的液體,讓他實在吃不下了。
他放下盒飯,拿起弓,走向到了道館。
一箭一箭,一箭一箭.
心終於平靜下來了,但踩踏著地板的聲響,在夜色中傳的好遠,似乎,有點寂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