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以一位長輩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告訴蘇宇。

  「這世上，有的是人擁有各種底牌，但依舊被斬殺的例子。」

  顧先生緩緩說道：「真正的強者，神通廣大到你根本來不及使用底牌。」

  「比如，我！」

  顧先生輕喝一聲，「止！」

  蘇宇抬眼望去，方圓千里之內，一切都靜止了。

  這一幕，蘇宇見過，且不止一次。

  當一切都靜止後，對於行動自如的人來說，自己就是神。

  可以……為所欲為！

  「譬如你，哪怕身上有一些寶物，在這種情況下，你的思想、動作都被靜止了，你如何自保？」

  顧先生目露嘲笑，淡淡說道：「哪怕你的身上擁有那位的毛，也不行。」

  「除非，他願意主動救你，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散。」顧先生又輕喝一聲。

  天地間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身為男兒，該殺便殺，莫要瞻前顧後。」

  顧先生繼續說道：「殺人嘛，要麼不殺，要殺就得殺全家。」

  「不然，終有一日，會有人來殺你全家的。」

  「當然，也莫要自以為有些底牌，就覺得舉世無敵。」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可一點都不假。」

  見蘇宇不語，顧先生誤以為打擊到了蘇宇，想了想，又連忙說道：「當然了，你現在才十九歲，能做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你現在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小蘇宇啊，記住了，別人都可以懈怠，可以死，可唯獨你不可以。」

  「你啊，命有些苦，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也太重了。」

  顧先生嘆息一聲，無奈說道：「就連女媧，姑且就當她是女媧吧。連她都有些自責，覺得不該讓你背負太多。」

  顧先生還要再說，但突然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顧先生，女媧抱著我去找你，到底是要做什麼？」蘇宇沉默了下，好奇地問道。

  顧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太弱了，有些事情不該告訴你。」

  「等到什麼時候你強了，你自然會知道一切的。」

  蘇宇翻了個白眼，繼續問道：「我強了，是指我強到什麼地步？」

  「你現在的實力，大約是三寸。」顧先生伸手比劃道：「等到有一天，你比天還高的時候，那就說明，你的實力已經強到你能知道一切的地步了。」

  蘇宇震駭。

  我現在都十六境了。

  你竟然說我是三寸？

  如果說我現在才三寸，那麼，我何年何月才能到達比天還高的地步？

  蘇宇想不明白。

  甚至是……有些絕望了。

  古往今來，但凡是修行，都是前期容易，後期難如登天。

  甚至，比登天還要難。

  至於說，比天高……

  蘇宇真的不敢想像，那得難到什麼地步。

  「小蘇宇，莫要氣餒，莫要絕望。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遠不如你，連我都能走到那一步，你也能的，而且，還可以走得更遠。」

  顧先生拍了拍蘇宇的肩膀，笑道：「一切，都是為了人族。」

  「小蘇宇，再見了。」

  「我要走了。」

  「希望下次見面，你已經殺穿了龍吟神朝。」

  說罷，顧先生便朝著遠處走去，其聲音遙遙傳出：「這百萬仙兵是你殺的，與我無關，這世上，也不會有人知道，是我殺的他們。」

  很快，蘇宇就看不到顧先生的身影了。

  顧先生，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其實力，深不可測。

  哪怕到現在，蘇宇也都沒有感應出顧先生的修為到底到了哪一步。

  蘇宇思索了一會兒，這才走出，祭出了百億尊魂幡。

  百萬仙兵，全都死了。

  百億尊魂幡化作烈烈大旗，迎風招展。

  血流成河之地，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帶著迷茫之色，被吸入百億尊魂幡之中。

  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朝著蘇宇求饒。

  但眨眼間，他們就成為了百億尊魂幡中的一員。

  數千里外。

  顧先生正在趕路。

  忽然，顧先生止步，看向了遠處的一株參天巨樹，微微皺眉。

  「你出來，還是我殺到你出來？」顧先生望著參天巨樹，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說道。

  參天巨樹動了動。

  倏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身影。

  當看到那身影時，顧先生的殺意散去，而是皺眉道：「戰，你怎麼在這裡？」

  還不等戰開口，顧先生便忍不住說道：「不對，你不是我見過的戰。」

  「但是，你也是戰。」

  「你是戰的一道分身。」

  「其實都一樣，於我而言，沒有太大的區別。」戰笑了笑。

  顧先生沒有去反駁。

  一樣嗎？

  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一樣的。

  但真的就一樣嗎？

  也不見得。

  搖搖頭，顧先生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戲。」戰遙望遠處，說道：「我想讓蘇宇獨自殺穿龍吟神朝，但是，又怕蘇宇太年輕了，做事不夠老成，實力也不夠，心還軟，所以，我跟著看看。」

  「起碼，關鍵的時候，我還能支援一二。」

  頓了頓，戰嘆息一聲，說道：「剛才，你不該告訴蘇宇那麼多的。」

  「蘇宇的殺性本就大，你就不怕你說的那些話，會讓變成一個大魔頭嗎？」

  戰很無奈。

  蘇宇現在還年輕。

  做事衝動。

  路走不好，或許一輩子就廢了。

  所以，對於顧先生說的話，戰很不認同。

  不是不能說，而是得等等。

  起碼，等蘇宇再成熟一些了，再去說這些。

  顧先生聞言，輕哼一聲，很是不屑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歷，那麼，你就該知道，如我這樣的存在，年輕的時候，也是大魔頭。」

  「莫說是我了，如你我這樣的存在，年輕的時候，誰不是大魔頭了？」

  「不是大魔頭，走不到這一步。」

  「走到了這一步，殺百萬人算什麼？」

  「便是億萬人，我沒殺過，還是你沒殺過？」

  戰要反駁。

  但是，反駁不了。

  哪怕是人族強者，一路走來，雙手上也沾滿了同胞的鮮血。

  顧先生是這樣。

  他，也是這樣。

  人族，太大了，也太多了。

  哪有那麼多志同道合之輩？

  很多時候，都是敵人。

  面對敵人，唯有……殺！

  「小蘇宇要麼現在殺，要麼未來殺，反正遲早都要去殺的。既如此，為何不早點去殺？」顧先生仿佛一位教書先生一樣，句句在理，讓戰都無法反駁。

  很快，顧先生拂袖而去。

  唯有戰，還站在原地，不住地嘆息。

  「書生，比我還冷血。」戰搖了搖頭，身影往後一退，又化作了一株參天巨樹。

  -----------------

  長生洞天中。

  三位長生存在默默地在看戲。

  直至此刻，三人彼此相視一眼。

  長生妖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顧道友所在的時代里，女媧早就隕落不知道多少個衍紀了。」

  「按理說，女媧不該抱著小蘇宇去見顧道友才對。」

  「老仙，你和女媧比較熟悉，你來說說。」

  這很矛盾。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

  「老妖說的在理。」長生魔思索道：「那個時候，女媧若是出現，勢必會引起我們的感知。」

  「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感知到，這很不合理。」

  長生仙不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長生仙才嘆道：「女媧，早就死了。」

  「至於顧道友所在的時代，女媧也不該出現。」

  「有人在布局。」

  「但是，卻瞞過了我們的感知。」

  長生仙站起身來，背著雙手，緩緩說道：「你們說，我要不要綁架了顧道友，逼問一二？」

  「這不好吧？」長生妖想了想，說道：「顧道友是和我們喝過酒的人，這麼做太不地道了。」

  頓了頓，長生妖躍躍欲試，說道：「咱們是現在動手嗎？」

  「我們三個人誰去？還是一起去？」

  「我建議，在綁架顧道友的時候，再把戰也給綁架了。」長生魔蠢蠢欲動，說道：「我很好奇戰的身份，還有，戰似乎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長生仙看了兩人一眼。

  很快，長生仙坐了下來，說道：「顧道友好歹是故人，戰肯定也是某位故人，我們這麼做很不好。」

  「所以，我想了想，還是不去了。」

  長生魔、長生妖聞言，頓時目露失望之色。

  有些可惜。

  也有些遺憾。

  -----------------

  百億尊魂幡中，曾有許多惡鬼。

  它們互相吞噬。

  最終，吞噬出了一頭十七境的惡鬼。

  但是，百億尊魂幡中，也變得空空蕩蕩。

  可眼下，百億尊魂幡中十分熱鬧，在那裡面，多了百萬仙魂。

  「生前，我們做兄弟，死後，我們還做兄弟！」

  百億尊魂幡中，一道仙魂，忍不住嘆息。

  不久之前，他們還是龍吟神朝的仙兵，可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成了百億尊魂幡中的……鬼兵。

  世事無常，或許就是這樣了。

  對於蘇宇，他們恨。

  但是，又不敢恨。

  他們百萬仙兵，可以說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了。

  可在蘇宇這裡，他們全都栽了。

  除了蘇宇自身的實力外，蘇宇的身後，竟還有人。

  那人，比蘇宇還要恐怖。

  更不要說，他們現在受制於蘇宇，蘇宇一個念頭，便可以讓他們形神俱滅。

  他們就更不敢恨了。

  ……

  蘇宇將百億尊魂幡收了起來，目露沉思之色。

  一頭翼龍、兩頭人形生物，它們十分主動地走了過來，回到了萬妖圖中。

  現在，它們更乖巧了。

  在蘇宇面前，連句話都不敢說，生怕惹惱了蘇宇，從而讓它們也成為了百億尊魂幡中的一頭惡鬼。

  現在，起碼還活著。

  可入了百億尊魂幡，它們就死了。

  片刻後，蘇宇回過神來，將萬妖圖收了起來，轉頭對岑芷柔說道：「我們該繼續趕路了。」

  岑芷柔走了過來。

  她若有所思。

  最終，她還是沒有忍住，詢問道：「蘇宇，你剛剛在想什麼？」

  她看出了蘇宇好像在思考著什麼，神色間好像覺得有些可惜，於是，她這才問了出來。

  「方才那位顧先生告訴我，殺人，要麼不殺，要殺就得殺全家。」

  蘇宇想了想，緩緩說道：「不然，終有一日，會有人來殺我全家。」

  「這個道理，我十分認同，我也願意這麼去做。」

  「但是，百萬仙兵，說殺就殺了，我覺得還是有些可惜了。」

  「若是不殺他們，他們又能為我所用，那該多好。」

  蘇宇有些遺憾。

  岑芷柔這才明白，蘇宇考慮的原來是這個問題。

  想了想，她告訴蘇宇，說道：「蘇宇，我勸你不要有這種想法。」

  「當年，觀音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差一點身隕。」

  岑芷柔明顯知道很多秘辛，道：「自那之後，天庭便一直採取趕盡殺絕的手段。」

  「要麼不殺，要殺，就要以雷霆手段，將其斬殺。」

  「至於這百萬仙兵，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以為，你不殺他們，他們便會對你納頭一拜，認你為主？」

  「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只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喝酒打牌呢。都怪你，壞了他們的興致。」

  她是第九代嫦娥女。

  但是，知道的秘辛太多。

  她告訴蘇宇，便是讓蘇宇不要為了這樣的事情產生一些負面的情緒。

  只要是敵人，不管是人族，還是萬族，該殺就得殺。

  「這世上，哪有兩全法？你既要又要，這怎麼可能？」

  岑芷柔搖頭。

  蘇宇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蘇宇輕笑一聲，對岑芷柔說道：「謝謝你。」

  「客氣了。」岑芷柔搖頭。

  兩人繼續前行。

  這一路，十分平靜。

  龍吟神朝似乎是知道怕了，竟再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但是，當夜幕落下，當後半夜來臨後，蘇宇突然止步。

  轟！

  一聲巨響。

  剎那間，天地變幻，無盡的夜色，突然間亮如白晝。

  一道身影，全身燃燒著火焰走出。

  那人睥睨天下，有一股舉世無敵的氣勢。

  「蘇宇，殺老夫孫兒，今夜，老夫送你去見溫兒。」

  那是龍吟神朝元老之一的駱將軍。

  眼下，隨著駱將軍一步步殺來，無盡的夜空徹底被點亮。

  一顆顆熊熊燃燒的隕石，從天外而來，壓塌了虛空。

  更是在這一刻，無邊的火焰在其身前，凝聚出了一條大道。

  當駱將軍踏在大道上時，一股無法想像的威壓瞬間碾壓而來。

  這威壓，沒有人可以抗拒。

  方圓十萬里內，一切生靈，盡皆跪在了地上膜拜。

  面對駱將軍，它們充滿了敬畏。

  岑芷柔，身影噔噔後退。

  全身都在顫抖。

  昔年，她也很強大。

  可現在，她很弱。

  面對如此可怕的威壓，她竟承受不住。

  噗嗤。

  蘇宇一步不退。

  但是，卻忍不住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