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路。

  一條比一條難走。

  蘇宇到底是怎麼想的？

  驀然，長生仙止步，回過頭來，望著蘇宇，面色凝重。

  許久之後，長生仙才忍不住嘆息一聲，悠悠問道：「你可知，你若是選擇走第一條路，註定會舉世皆敵，且一生都會殺伐不斷？」

  舉世皆敵，或許誇張了一些。

  但是，在長生仙看來，其實相差不是太多。

  新道，會革舊道的命。

  到時候，不但萬族要來殺蘇宇，人族的一些舊道強者，很可能也會來殺蘇宇。

  古往今來，新道取代舊道，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哪一次不是人頭滾滾？

  當新道王者登上寶座時，回首望去，身後皚皚白骨，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這些白骨，有萬族的，也有人族的。

  「我知道。」蘇宇直視長生仙的雙眼，毫不退縮，語氣堅定道：「所以，才有了第二條路。」

  之所以有第二條路，蘇宇除了想讓這個時代能夠百家爭鳴，還有一種想法，便是不想讓人族流血。

  「第一條路，已經如此艱難了。」

  「而第二條路，比第一條路，還要艱難萬倍都不止。」長生仙嘆道：「你可知，你若是選擇走第二條路，很可能會萬劫不復？」

  「第二條路，為何會萬劫不復？」蘇宇十分誠懇地詢問。

  關於兩條路，蘇宇有些為難，有些猶豫，也有些迷茫，不知該如何選擇。

  第一條路，蘇宇有些自己的領悟，而且，還有人支持，還有秦始皇告誡。

  所以，蘇宇知道的比較多，去走的話，底氣也更足一些。

  但是，蘇宇覺得，第二條路應該比第一條路好。

  只是，蘇宇覺得自己太年輕了，擔心只是自己覺得，而非真的是第二條路比第一條路好。

  於是，蘇宇來了長生洞天。

  三位長生存在活得太久太久了，見識非凡，說不定就能指出其中的一些問題。

  也或者，能給出一些比較好的建議。

  「小蘇宇，你糊塗啊！」一旁，長生魔沒有忍住，嘆道：「神文道，本可以成為新道。」

  「未來，你的成就不可限量。」

  「可你若是走第二條路，神文道就不再是新道了，而是新道的一個分支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避免新道與舊道的衝突了？」

  「你錯了！大錯特錯！」

  「那時候，衝突只會更激烈，更嚴峻，更緊張！」

  「說是萬道廝殺，也不為過。」

  「昔日的舊道，說不定就會殺出重圍，成為新道。」

  「到了那時，神文道，便會淪為舊道。」

  「你苦苦修行一生，甘願自己的道，成為舊道嗎？」

  長生魔勸道：「你若是想要變強，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選擇第一條路。」

  蘇宇聞言，若有所思。

  萬道廝殺？

  想想都覺得慘烈無比，若是真的那樣，必然是人族歷史上的一段血淚史。

  「曾經，也有人選擇過第二條路，但是，除了個別人還活著外，大多數人都萬劫不復，死得一個比一個慘。」長生仙嘆道：「新道取代舊道，就好像是改朝換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況是改朝換代？」

  「新朝建立，舊朝文武百官，或臣服，加入新朝，或被新朝誅殺，當然，也可以遠走高飛。」

  「加入新朝，就得斷道。斷道之後，再走新道。」

  「若是不願斷道，要麼遠走高飛，獨善其身，要麼，就只能被新道壓制，止步當前的境界，甚至是被誅殺。」

  「誰願意被新道壓制？」

  「誰願意被誅殺？」

  「終有一日，他們會承受不住，選擇來殺你的。」

  「甚至，在你開闢新道之前，他們就會來殺你。」

  「到時候，要麼你死，要麼他們死！」

  「這個比喻，不夠恰當，也不夠準確，但大體上，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長生仙說道：「現在，你選擇第二條路，或許，真的可以百家爭鳴。」

  「但是，你要明白，若是舊道成為新道，神文道成為了舊道。」

  「到時候，你會被壓制，你甘心嗎？」

  「還是說，到時候，你選擇斷道，去走現在的舊道？」

  「更不要說，舊道豈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可你若是不走，到時候，你能活？」

  蘇宇沉默。

  過了一會兒，蘇宇問道：「我選擇第一條路，他們要殺我。我選擇第二條路，他們還是要殺我？」

  「不錯。」長生仙點頭：「殺了你，舊道才能成為新道。」

  「你走第一條路，還能壓制舊道一二。你若是走第二條路，舊道將不會再被壓制。」

  「那時候，你的路只會更難走。」

  「你說，你會不會萬劫不復？」

  長生仙盯著蘇宇，一字一句地問道：「現在，你還要選擇第二條路嗎？」

  蘇宇沒有回答，而是問道：「走第二條路，我若是不死，又如何？」

  長生仙聞言，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長生妖。

  長生妖轉過頭去，佯裝沒有注意到。

  你別看我。

  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何腦袋一熱，說出了那樣的話。

  我許你命如妖，仙不可奪！

  現在想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但是，說都說了，我能怎麼辦？

  我也很無辜。

  長生仙收回目光，望著蘇宇，沉吟少許，才說道：「你若是不死，可以走得更遠。」

  「更遠……是多遠？」蘇宇想了想，開口詢問道。

  「很遠很遠。」長生仙思索半晌，吐出了四個字。

  很遠很遠？

  蘇宇有些疑惑。

  他在思考，很遠很遠，那是多遠？

  望著長生仙，蘇宇陷入了沉默中。

  「就目前而言，你若是走第一條路，未來的成就差不多和齊東來持平。」

  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長生妖開口了，他說道：「但你若是選擇第二條路的話，未來的成就，至少都是秦人皇那個層次的存在。」

  蘇宇雙眼一亮。

  秦人皇啊！

  那可是秦人皇啊！

  於是，蘇宇連忙堅定地說道：「既如此，那我更要選擇第二條路了！！！」

  本來，蘇宇就傾向於第二條路。

  現在，經長生妖這麼一說，蘇宇就更偏向於第二條路了。

  長生仙狠狠地瞪了長生妖一眼。

  要你多嘴？

  你說了，我說什麼？

  長生妖很是不屑。

  轉頭過去。

  我就說了，你能奈我何？

  「小蘇宇啊……」長生仙神色變得溫和了許多，說道：「兩條路，其實都可以走。」

  「我們，不替你做決定。」

  「你自己選擇就好。」

  「但是，你要明白，自己選擇的路，哪怕跪著，也得走完。」

  蘇宇點點頭。

  「小蘇宇，你準備什麼時候開道？」長生仙頓了頓問道。

  第一條路是新道。

  第二條路，又何嘗不是新道？

  不同的是，第一條路的新道，有且只有神文道。

  第二條路，除了神文道外，還有……舊道。

  蘇宇經驗太淺，也或者是身在局中，沒看明白。

  但是，他們三人，看得明明白白的。

  「現在？」蘇宇試探著問道。

  長生仙右手背負在身後，左手伸出，掐指推算了一會兒。

  很快，長生仙停了下來，對蘇宇說道：「你且回去，靜下心來，好好思考。」

  「若是到了明天上午十點，你還是想走第二條路，那時候，你再開道。」

  「不然，你就走第一條路。」

  蘇宇有些狐疑。

  為何非要等到明天上午十點？

  「好。」

  蘇宇點點頭，沒有詢問。

  這麼多天都等了，也不差這麼點時間。

  再等等，其實也無妨。

  很快，蘇宇告辭離去。

  長生仙坐了下來，嘆息一聲。

  長生妖笑了笑，說道：「第二條路，也就那樣，何必嚇唬小蘇宇？」

  「小蘇宇那么小，哪經得起你們這麼嚇？」

  長生仙、長生魔兩人，一直都在嚇唬蘇宇。

  哪怕，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但是，在長生妖看來，兩人都只說危險，卻不說機遇。

  比起第一條路，第二條路，艱難上萬倍。

  但是，只要不死，未來也會更強。

  危險，也伴隨著機遇。

  風浪越大，魚越貴。

  第二條路，亦是如此。

  「哼！」

  長生仙輕哼一聲，說道：「你可知，我方才推算未來，算到了什麼？」

  「算到了什麼？」長生妖來了興趣。

  長生魔已經豎起了耳朵。

  「若是沒有我們，小蘇宇今日開道，必死！！！」

  長生仙嘆息一聲。

  但是，說出的話，讓長生魔、長生妖都忍不住一驚。

  長生魔、長生妖二話不說，紛紛推算了起來。

  「萬族中的一位禁忌，心生感應，要來殺小蘇宇？」長生魔眉頭一皺。

  「人族中，也有一位禁忌，心生感應，正在橫渡而來，其身上，殺意濃得有些可怕。」長生妖目光一閃，頓時寒芒森森。

  很快，長生妖的目光恢復正常，忍不住說道：「蘇宇現在才勉強第二步罷了，哪怕開了新道，於他們這種層次的強者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們何至於現在就來殺小蘇宇？」

  長生仙不語。

  長生妖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為何要讓小蘇宇等到明天上午十點再去開道？」

  「道心不堅，第二條路，不如不走。」長生仙淡淡說道：「這期間，瞧一瞧小蘇宇的道心罷了。」

  「一，小蘇宇能否忍住不去破境，不去開道？」

  「二，小蘇宇能否始終堅持走第二條路？」

  「那你可太看不起小蘇宇了。」長生妖說道：「早在很久之前，小蘇宇其實就能開道了。」

  「當然，那時候，小蘇宇關於新道，十分模糊。」

  「哪怕開新道，也不完善，更不完美。但古往今來，誰在開道的時候，能十全十美？」

  長生妖笑道：「都是後面一點點去補全，一點點去完善的。」

  「甚至，有時候，需要數代人去補全，去完善。」

  那時候，長生妖曾說，「今日，小蘇宇怕是要開道了！！！」（見第427章）

  當時，長生仙、長生魔只是單純地看，沒有動用修為。

  但是，長生妖偷偷動用了一些修為，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但讓長生妖意外的是，蘇宇一直沒有開道。

  直至到了現在，才準備開道。

  長生妖繼續說道：「那時候，小蘇宇都能忍，道心之堅，超出常人，現在，只會更能忍，道心也會更堅。」

  長生仙若有所思。

  但是，卻不再開口。

  長生妖說的有道理。

  但是，讓蘇宇明天上午十點開道，不止這點原因。

  還有一些原因。

  他看到了。

  但是，懶得說。

  ……

  蘇宇回到家中，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在家中坐了一會兒，漸漸地靜下心來。

  不再去思考開道的事情。

  但很快，蘇宇又坐不住了，乾脆出了門。

  在市里，蘇宇漫無目的地閒逛了起來。

  在路過一條街的時候，蘇宇看到了一位老手藝人，靠在門檻上，在雕刻著木雕。

  很快，一條蛟龍浮現。

  驀然，那老手藝人抬頭，朝著蘇宇望來，含笑點了點頭。

  可下一瞬，那老手藝人，竟然不見了。

  那條蛟龍，也不見了。

  好像一切都是幻覺。

  蘇宇目露意外之色，笑著搖了搖頭。

  在路過鸚鵡的時候，蘇宇聽到鸚鵡十分滄桑地自言自語道：「開一道，為小道主。開萬道，為大道主。」

  「百家爭鳴，吾為……時代之主！！！」

  蘇宇不由駐足。

  道主，聽過。

  可道主，也分小道主、大道主？

  蘇宇十分疑惑。

  還有，時代之主，又是什麼？

  驀然，鸚鵡轉過頭來，目光深邃地望著蘇宇，滄桑地說道：「你想當小道主，還是大道主，亦或者是時代之主？」

  蘇宇目露好奇之色，正要詢問，突然，鸚鵡的眼中，深邃散去，露出了一片茫然。

  很快，鸚鵡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瘋瘋癲癲地說道：「貧道張角，請各位主宰赴死！！！」

  ……

  蘇宇搖搖頭，轉身就走。

  鸚鵡，又瘋了。

  想正常對話，都很難做到。

  不然，真想仔細問一問。

  當然，蘇宇有些猜測。

  第一條路，或許是大道主。

  第二條路，難不成是時代之主？

  蘇宇若有所思。

  鸚鵡說這些話，是巧合？

  還是說，有人在借鸚鵡想要告訴我什麼？

  ……

  翌日。

  十一月，二十一。

  上午，十點。

  守夜人分部。

  「今日，我要開道！！！」

  蘇宇背負著雙手，眸光堅定，淡淡說道：「我要讓這個時代，百家爭鳴！！！」

  轟！！！

  在蘇宇的內天地中，十五個神文，盡皆震動了起來。

  強大的氣息，扶搖直上，遮天蔽日。

  這一刻，蘇宇赫然是要將十五個戰仙九階的神文，一同提升到十一境。

  是破境。

  也是……開道！！！

  湛藍的天空中，萬里無雲，唯有一輪烈日高懸。

  可隨著蘇宇的氣息扶搖直上，剎那間，烈日失去了蹤影。

  萬里藍天，瞬間被無盡的烏雲所取代。

  黑雲壓城城欲摧。

  有大恐怖降臨，籠罩了整個天河市。

  「人族，禁止開道！！！」一道冷漠的聲音，於天地間響起。

  伴隨著聲音，整個天空仿佛被撕裂開來了一樣。

  一道道偉岸的身影，從裂縫中走出。

  它們居高臨下，俯視著蘇宇，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它們的氣息，恐怖至極。

  哪怕是蘇宇，在感應到它們的氣息時，都忍不住想要顫抖。

  它們，太強了。

  在蘇宇的感應中，哪怕是金牛府的老祖，在它們中任何一人面前，都是如螻蟻一樣的存在。

  而它們足足有……十三人！！！

  蘇宇的內心，頓時一沉，出師未捷身先死！

  今日，莫非我要開道失敗？

  可是！

  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