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

  「杜副鄉長，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張有志的臉色，瞬間由晴轉陰。

  「那是多少？」

  杜如松試探著問道。

  「一百萬。」

  張有志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了當地報出價格。

  「一百萬？」

  「我看你才是開玩笑！」

  「我幹什麼了，就得掏一百萬？」

  杜如松一陣氣血上涌。

  就他那點兒基本工資加績效，差不多要二十年，才能掙到一百萬。

  「幹什麼了？」

  「杜副鄉長，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你和韓秀峰毆打韓培鑫，致使韓培鑫重傷，人家這兩天醫藥費就花了幾十萬了，還有後續的治療費，營養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要你一百萬多嗎？」

  張有志義正辭嚴地給杜如松算帳。

  「可是，我沒有毆打韓培鑫啊！」

  杜如松努力辯解。

  當時，他明明在拉架。

  「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了，就是你和韓秀峰一起毆打韓培鑫，你要需要證人的話，我馬上能給你找出十個證人，和你當面對質！」

  張有志撇著嘴對杜如松說道。

  「我明白了。」

  終於，杜如松醒悟過來。

  「你明白什麼了？」

  張有志問道。

  「你和那個韓培鑫是一夥的！」

  杜如松咬牙切齒地說道。

  「杜副鄉長，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講。」

  「我是執法人員，不會偏向任何一方。」

  「現在是你涉嫌故意傷害，你要正視自己的問題。」

  「我跟你說這些，可都是為了你好，一旦你的故意傷害罪成立，那是要判刑的，而判了刑，必然會開除公職。」

  「你走到副科級應該也不容易吧？」

  「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張有志苦口婆心地勸起杜如松。

  雖然，話說得非常好聽，但說來說去，還是要錢。

  杜如松也認清了這個現實。

  現在是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爭論真相，已經沒有意義了。

  如何儘快脫身，將影響降到最小，才是正事。

  「一百萬，我拿不出來。」

  在張有志的注視下，杜如松輕舒一口氣，說道。

  「那你能拿出來多少？」

  張有志問道。

  「五萬。」

  杜如松下了極大決心，說出這個數字。

  「五萬？」

  「我要一百萬，你給五萬？」

  「你打發叫花子呢！」

  張有志鼻子都氣歪了。

  「可是，我真的只能拿出五萬。」

  「我一個月工資發到手就四千多，還要養孩子，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錢。這五萬還是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應急錢。」

  杜如松解釋道。

  「你覺得我會信嗎？」

  張有志冷笑著說道。

  在他看來，杜如松絕不會單純地依靠工資生活，畢竟，他認識的幾個副鄉長，就沒有條件差的。

  但是，張有志忘了一句話：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

  他自己是黑的，又怎麼能混進一片雪白的圈子。

  「信不信，我也只有五萬。」

  杜如松怕進監獄嗎？怕。怕被開除公職嗎？更怕。

  可是，他沒辦法。

  「杜副鄉長，你還真是讓我開了眼了。」

  「為了一點兒小錢，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這五萬如實告訴受害方。」

  「你就等著檢察院起訴吧！」

  張有志站起身，進行最後的威脅。

  可這樣的威脅註定是沒有作用的，杜如松選擇了沉默，一言不發。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什麼事？」

  心情不好的張有志回過頭，大聲問道。

  「杜如松的領導來了，想協調一下杜如松的事，您要不要見見？」

  門外的警員請示道。

  「領導？」

  「必須見啊！」

  張有志眼前一亮。

  他覺得，杜如松就是腦子有問題，捨命不舍財，既然杜如松的領導來了，正好讓杜如松的領導好好開導一下杜如松。

  很快，張有志就出現在了接待室。

  接待室里，是宋思銘，劉錦超和黨群辦的小李，桌上還泡了茶，待遇不錯。

  「哪位是杜如松的領導？」

  張有志進門之後，非常的客氣。

  「我是。」

  「王寨鄉鄉長，宋思銘。」

  宋思銘站起身，自我介紹道。

  「只是個鄉長嗎？」

  張有志還以為至少能來個縣裡的幹部，畢竟，這是兩個縣之間的事，一個鄉長過來協調，多少有些不夠格。

  但轉念一想，很可能是對方沒敢上報。

  而不敢上報，也就意味著要捂蓋子，這就更好談了。

  「宋鄉長，你好。」

  「我是永宿縣刑警大隊大隊長張有志。」

  張有志也做了自我介紹。

  坐下之後，張有志先是嘆了口氣，而後說道：「宋鄉長，恕我直言，杜如松的態度可是很不好。」

  「怎麼個不好法？」

  宋思銘不動聲色地問道。

  「故意傷害是要入刑的，考慮到杜如松在體制內，一旦判刑，這輩子就毀了，我特意與受害方溝通，給杜如松爭取到了一個諒解的機會，可是，杜如松卻毫不珍惜。」

  張有志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

  「真的嗎？」

  見張有志輕描淡寫就給事情定性，宋思銘猜到了一些東西。

  「當然是真的。」

  「所以啊，宋鄉長，你一定得勸勸杜如松，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張有志嘆聲說道。

  「沒問題，杜如松在哪，我這就去勸他。」

  宋思銘順勢說道。

  張有志沒想到宋思銘答應得這麼爽快，連案情都沒多問一句，就順著自己畫好的道走了下去，再看宋思銘的年齡，好像也就二十多歲，張有志瞬間明白過來。

  這個年齡的鄉長，八成是有大背景，下來鍍金的。

  根本就沒有處理突發情況的經驗，被他這種老油條牽著鼻子走，也是非常正常。

  「宋鄉長，這邊請。」

  張有志馬上就把宋思銘帶進了審訊室。

  至於劉錦超和小李，則是暫時留在接待室。

  「宋鄉長！」

  看到宋思銘出現，被關了兩天的杜如松差點兒哭出來。

  「張隊，我能跟杜如松單獨談談嗎？」

  宋思銘問張有志。

  按照規定，肯定是不可以的。

  可是，在張有志看來，宋思銘跟杜如松談，是在幫他談，談好了可就是一百萬，他又豈會跟錢過不去？

  「可以，談多長時間都沒問題。」

  說著，張有志就退出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