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市文旅局。
經過江副市長的動員，文旅局上下幹勁十足，平常大家都是卡著點上班，但今天，絕大多數人，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
等著局長張孝儒分配任務。
江副市長可是說了，未來青山市的旅遊業會迎來一個大發展，青山市將成為全國知名的旅遊城市。
相應的，文旅局也會迎來大發展，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好好表現，趁著這股東風，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上午八點半，張孝儒準時到達單位。
然後就發現，他的辦公室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這種待遇，以前的他，可是從來沒有享受過。
「還是要感謝宋科長啊！」
張孝儒暗自感慨。
要不是宋思銘代筆，幫他寫了一份旅遊方案，現在辦公室門口排長隊的，恐怕就是黎家祥了。
「這樣，大家到會議室吧！」
人太多，張孝儒的辦公室根本裝不下，於是，張孝儒讓大家移步會議室。
昨天晚上，他研究那份旅遊規劃，研究到了後半夜，不說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將方案分解，而後，安排給專人負責實施。
坐在昨天江副市長坐過的座位上，張孝儒掃視全場，看到了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睛。
每個人都想被委以重任，就此走上仕途的快車道。
就算是那些年齡較大，沒有上升希望的幹部，也沒有躺平的打算。
一直以來，文旅局都沒什麼存在感。
跟其他單位的人一起吃飯，都沒資格先動筷子。
這次，他們不蒸饅頭爭口氣，怎麼著也得在退休之前做一回主角。
「按照青山市旅遊發展方案，想搞好青山的旅遊事業，宣傳是第一步，所以，我們先從宣傳科開始。」
張孝儒條理清晰，按照方案一步步地布置任務，對於他來說，這並沒有什麼難度。
宋思銘的方案好就好在很細，就像在流水線上生產標準化的產品一樣，按照工藝流程干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動腦子。
指揮的不需要動腦子，幹活的，同樣不需要動腦子。
「張局長，關於您的方案，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能給講一下嗎？」就在張孝儒把任務分配得差不多時，會議室的門一開，副局長黎家祥走了進來。
「終於還是來了！」
對此，張孝儒早有預料。
當然，更準確地說，是宋思銘對此早有預料。
宋思銘昨天晚上就提醒張孝儒，黎家祥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借著方案，向張孝儒發難。
張孝儒連夜研究方案，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應對黎家祥。
「黎副局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
張孝儒呵呵笑道。
因為早有準備，此時的他無比淡定。
「是關於寧川縣的，張局的方案中，說寧川縣是青山市的工業基地，可以以此為基礎開發工業游，但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工業游的方案里，囊括了寧川縣大大小小的工業企業，卻唯獨缺少了寧川縣的龍頭企業，金山礦業，這是為什麼？」
黎家祥問出了一道致命題。
這道致命題，黎家祥也是研究了一晚上。
儘管，原本支持他的江副市長，已經倒戈，轉而支持張孝儒，甚至都不在乎張孝儒的旅遊方案是不是由他人代筆，但黎家祥並不想就此放棄。
走不了上層路線，他可以走下層路線。
只要讓底下人知道，張孝儒的方案是由他人代筆，其威信必然會遭受嚴重打擊，他這個副局長，就有可操作的餘地了。
「我……」
前一秒還信心滿滿的張孝儒，下一秒心態直接崩了。
他以為，黎家祥問也就是問方案上有的，沒想到黎家祥問的卻是方案沒有的，關鍵問的還有理有據，讓他不得不答。
但問題是他答不上來。
誰知道宋思銘為什麼沒把金山礦業納入到工業游裡面。
到底是宋思銘一時大意落下了，還是金山礦業不適合開發工業游，亦或是宋思銘和金山礦業有什麼過節，不想讓金山礦業分一杯羹。
而就是這一思考，一停頓，黎家祥的第二個問題已經出來了，「張局，你不會告訴我沒有理由吧，這可是你一個字一個字打出方案，除非……」
黎家祥說了一半就停下了。
可就是這一半的話，也足以引發大家的無限遐想。
「除非方案就不是張局自己寫的！」
已經有人在心裡接上話茬。
而順著這個思路想起來，大家頓時發現了新大陸。
眾所周知，張局長的專業能力是不如黎副局長的，張局長原來是文化局局長，琴棋書畫這一類沒問題，但一到具體的現實工作就不靈了。
大家一直以來，支持黎家祥，很多程度上，也是覺得黎家祥更有前途。
現在，張孝儒和黎家祥打擂台，突然間，只會琴棋書畫的張局，在專業上，碾壓了黎副局，想來都不正常。
「一對一單挑，突然請來一個五星殺手幫忙，這算怎麼回事？」
很快，會議室里的風向便有所改變。
如果張孝儒是靠找人幫忙，才贏得了江副市長的支持，那這種支持，註定不會長久。
畢竟，打鐵還需自身硬，自身不硬，早晚露餡。
他們再要圍著張孝儒轉，很可能跟著吃掛落。
「我怎麼就沒問問，為什麼沒把金山礦業納入到工業游呢？宋科長都跟我說了，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可以聯繫他。」
感受到風向的轉變，張孝儒暗暗後悔起來。
但轉念一想，即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很難發現這個問題，不得不承認，他在這方面的敏感程度遠不如黎家祥。
「金山礦業之所以沒有納入工業游，是因為金山礦業面臨搬遷，短時間之內，不具備開發工業游的條件！」
張孝儒理屈詞窮，半天都沒有憋出一個字，這讓黎家祥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可突然，會議室的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大家循聲望去，赫然發現，政府辦秘書一科科長，市長梁秋香的專職秘書，宋思銘站在那裡。
而剛剛那一番話，也是宋思銘說的。
在大家的注視下，宋思銘走到張孝儒面前，「張局長，我記得你寫方案的時候，還特意跟我諮詢過金山礦業的情況，這些情況我可是都告訴你了，你怎麼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