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對你來說不難吧

  大將軍府。【記住本站域名】

  林葉回到家裡的時候已是深夜,也不知道為什麼,以他這般修為,竟然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而在這疲憊之上的,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興奮和感激之情。

  林葉從來都不是一個習慣了感情用事的人,所以這一點對他來說是優點也是缺點。

  他心腸比別人要硬一些,所以別人很容易感動他卻不能。

  或許這是從小就開始培養和歷練的造成的結果,並非是他本心本意。

  可這麼多年來,他已習慣冷漠的看著人間大多數悲歡離合。

  林葉真正的改變,是從他揮刀砍遍歌陵城開始的。

  那一刀一刀的劈砍,斬斷的不僅僅是過去的仇恨,還有過去的他自己。

  血流成河的歌陵城,撫平了林葉心中刻骨銘心的仇恨。

  那個在每天夜裡都要仔細想一遍火海中掙扎將士慘烈身影的少年,在血洗歌陵城後似乎變得比過往柔和了不少。

  在書房裡坐下來的林葉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時候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來,好像自己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在睡前仔細去想那場漫山遍野的大火了。

  是他們已經和自己做了告別?

  林葉閉上眼睛,仔細去想,可是他發現那場大火中掙扎的,吶喊的,不甘的漢子們,身影已經都模糊了。

  唯有那個身披戰甲手握長刀的大將軍,站在烈火中一直在凝視著他。

  呼

  林葉睜開眼睛。

  他殺了拓跋烈

  ,殺了王洛神,在歌陵城裡屠滅了無數家族,那些將士們的在天之靈看到了。

  可是大將軍還沒有走,大將軍還站在火海之中。

  那不是大將軍還在希望林葉去做些什麼,而是林葉的執念尚未散盡。

  樓台明玉

  林葉在大火之中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身高大的身影,手裡同樣握著一把長刀。

  良久之後,林葉在屋子裡盤膝而坐,開始呼吸吐納,他在修行的同時還能分心去感受那把存於流沙戰甲之中的天闕重劍。

  當天在老僧離開之後,林葉曾經試著同時召喚流沙戰甲和天闕重劍,那戰甲挺身而出,手握重劍的樣子,林葉還歷歷在目。

  原來是這樣

  對於尋常人來說,這樣的打坐就是枯坐,沒有多少人能夠堅持很長時間。

  哪怕是對於一般的修行者來說,這樣的冥想和修行吐納也是極消耗精神的事。

  唯有林葉,可以在休息之中修行,也可以在修行之中恢復體力精力。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從黑暗走到了逐漸清明,太陽還沒有完全露面,時間清清白白,林葉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一掃疲憊。

  他走出房間,在寬闊的院子裡停下腳步,試著再次同時召喚流沙戰甲和天闕重劍。

  恍惚之間,仿佛是有一個天神從林葉的身體裡分離出來,手持重劍站在那的樣子,威風凜凜。

  林葉試著催動流沙戰甲行動,戰甲明顯有所回應,但動作

  顯得有些笨拙,而且從林葉在腦子裡下令到戰甲執行命令的這個時間,讓林葉很不滿意。

  分心這種事,其實很多人都覺得容易。

  比如在課堂上,表面上你手裡拿著課本眼睛也盯著課本,可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這就是一心二用嗎?

  不,真正的分心二用,是在你思緒飄出去的時候,還有一半的精力其實還在認真閱讀你手裡的書冊。

  在世人眼中一心二用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是褒義詞,可這正是林葉現在要努力的目標。

  他開始打拳,打一套最為普通的軍中長拳,而與此同時,林葉命令著戰甲在舞劍,舞的也是最普通的劍招。

  太難了。

  哪怕林葉可以做到讓戰甲揮劍而動,可動著動著,戰甲就會和林葉的動作統一起來,變成了打拳,然後重劍就會掉在地上。

  一直到東方大亮,林葉才停止這種試驗,要想一邊自己戰鬥,一邊控制著戰甲戰鬥,這簡直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好在林葉也不覺得自己是個人最起碼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當林葉停下來時候,那種疲勞感再次涌了出來,而且這種疲勞感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上的。

  分心控制流沙戰甲舞動重劍,比林葉自己專心致志的去做某件事的精神力消耗要大的多。

  看來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熟練操控的事,非但需要大量的練習,還要有比以往更多更強的關於精神

  力的修行,不然的話,這分身出去戰鬥的事不過是痴心妄想。

  林葉今日不需要去參加朝會,小姨和小禾姑娘昨夜住在師父師娘家裡,林葉也不用急著去接她們,他想著應該去兵部看看。

  剛走到門口,一輛馬車從大街上過來,看馬車的樣式,是來自上陽宮奉玉觀。

  一個小道童從車上跳下來,快步到林葉面前俯身行禮:「見過大將軍,我家大禮教想請大將軍到奉玉觀一敘。」

  林葉的第一反應是,陳微微要見他。

  他問:「請問,是哪位大禮教要見我?」

  小道童道:「陸駿集,陸大禮教。」

  林葉有些疑惑,他和這位陸大禮教其實並無多少交集,突然間請他去奉玉觀,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上車之後,林葉問那小道童陸駿集找他是因為什麼事,小道童卻並不知情,只說是大禮教昨夜就想請大將軍過去,聽聞大將軍一直都在奉辦處議事,所以耐著性子等到今早。

  馬車在歌陵城的清晨里穿過,這座雄城清晨的煙火氣讓林葉有些喜歡。

  到了奉玉觀之後,林葉再次仔細看了看這裡,他感覺體內某種東西好像又要呼之欲出了。

  已經許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像他修行的大周天神術認家一樣,每每靠近上陽宮,這種感覺就突然冒出來。

  林葉經過那座巨大的蓮花雕塑的時候,體內的大周天神術就像是燒開了的水一樣沸騰起來。

  他甚至有一種莫

  名其妙的衝動,就想在這蓮台之下盤膝坐下來,和這蓮台好好聊一聊。

  蓮台是死物,能有什麼好聊的。

  林葉推測,是這座蓮台之內藏著某種極為起那個大的法陣,與大周天神術契合,所以他才會有這種錯覺。

  走在林葉身邊的那個小道童揉了揉眼睛,他感覺自己好像眼花了,不知道為什麼,今日的蓮台好像比往日璀璨些。

  蓮台之內如有一種金色光華呼之欲出,小道童想著,大概是這一早的陽光灑下來的金,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什麼別的合理解釋了。

  陸駿集住的地方在後院,七繞八繞的才走到。

  小道童解釋說,因為陸大禮教在研造東西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一直都住在奉玉觀最偏的地方,這裡比別處安靜些。

  才說完,轟的一聲,那院子裡升起來一股黑煙,碎土紛飛。

  片刻之後,一群白衣都被炸的亂七八糟,頭髮蓬鬆,滿臉黝黑的上陽宮弟子走出來,但是無一人驚慌失措。

  他們對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好像習以為常,走出來的時候甚至還在語氣平靜的交談著什麼。

  見林葉到了,他們也不行禮,當做沒看見一眼,就那麼施施然的走了過去。

  在他們眼中,大將軍和尋常路人沒有任何區別。

  林葉開始喜歡這裡了,這裡才是真正的純粹之地,這裡的弟子修行的也許算不上是修行,可這裡的修行之心比前院那些白袍要純粹的多。

  進

  了門之後,林葉就看到一個同樣衣服破碎臉色黝黑,頭髮炸的比剛才那些弟子更蓬鬆的年輕男人蹲在一個大坑邊上發呆。

  那大坑看起來有些恐怖,焦黑焦黑的,被炸過的地方,如同燒成了晶石一樣。

  小道童連忙上前:「大禮教,大將軍請來了。」

  陸駿集抬起頭看了看林葉,那臉黑的啊好像一個煤球上按了一雙眼睛,顯得白眼球真白。

  然後他咧開嘴笑了笑,於是這黑煤球上又多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林葉見這個煤球人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用一種天生就親近的語氣問他:「你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

  林葉有些愣住了。

  為什麼一直不來找你?因為咱倆不熟啊

  看著陸駿集那煤球臉上熱情的眼神,林葉沒好意思把不熟這兩個字說出口。

  「主要是一直聽聞大禮教研造的時候不喜歡別打擾。」

  林葉解釋了一句。

  陸駿集一把拉著林葉往裡走:「別人來是打擾,你來就不是,我一直都在等你,可你就是不來。」

  林葉被他拉的大步走,也是在這一刻林葉確認了這位大禮教真的不是修行者。

  但他為什麼對自己這般熱情?

  「一門心思幫你多造一些東西,只盼著儘快交到你手裡,結果左等右等,你哪裡都去了就是不來我這裡!」

  陸駿集看向林葉:「你是不是忘了?」

  林葉心裡想的是我忘了?

  我忘了什麼?難道我之前和陸大禮教說過什麼?是我請求過人家幫我造些什麼?

  陸駿集卻越說越興奮,指著後邊那個大坑說道:「那個,我才想到的,對付一個武岳境四芒的修行者不成問題。」

  林葉:「厲害厲害!」

  陸駿集道:「都是小事情,不值一提。」

  他再次拉了林葉往裡走:「我還有很多好東西給你,之前還讓辛言缺噢,讓陛下告訴你來著,你應該知道了吧?」

  林葉心裡:他媽的陛下那廝肯定是忘了和我說什麼!

  陸駿集道:「看這邊。」

  隨著他伸手一指,林葉看過去的那一瞬間,眼睛就驟然睜大了,如他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時那嘴裡也能塞進去一個鴨蛋。

  在這後院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的停著大概一百匹用不知道什麼特殊材質打造出來的騎兵!

  每一匹馬都高大雄俊,每一個騎士看起來都殺氣凜然。

  不管是戰馬還是騎士,都給人一種沉重有鋒芒畢露的感覺,在陽光照射下,它們顯示出一種沉甸甸的金屬質感。

  陸駿集拉著林葉到近前:「這個控制起來不難,你只需一心百用,往這些騎兵體內的法陣里注入你的修為之力,就能分身控制。」

  說到這他回頭看著林葉一臉理所當然的問道:「一心百用,對你來說不難吧。」

  想到剛才還在因為一心二用而大傷腦筋,林葉停著陸駿集說一心百用不難吧這三個字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陸駿集看到林葉嘴角在抽,用一種稍顯驚訝的語氣問道:「你不會覺得很難吧?」

  然後他看到林葉的嘴角抽的更厲害了,跟羊角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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