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感到恐懼,我不懼怕黑夜與安靜,我懼怕的是思考。【記住本站域名】」
林葉看著燒焦了一半的趙敬臨,誰也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
林葉看向龐大海吩咐道:「把我的藥箱拿來,我親自給他治傷。」
這話,把龐大海都說的有些懵了。
龐大海當然知道咱家大將軍狠,要多狠有多狠。
可這是大將軍第一次對一個人動用手段到這麼狠,燒一半,且還要親自給這個人治療,毫無疑問的是治療好後還要繼續燒。
「我去過北亭山。」
林葉一邊給趙敬臨敷藥一邊說話,聲音很輕,聽起來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溫柔。
趙敬臨感覺不到疼痛,但他看的到自己的半身焦黑。
看的到,林葉把他身上那焦黑的肉直接剮下來,然後再一點一點的仔細的給他把藥粉敷好。
非親身經歷,怕是誰也理解不了這種恐懼。
「你現在恐懼嗎?」
林葉問。
趙敬臨早已沒了靈魂一樣,只剩下一副驅殼,對於林葉的問話,他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根本沒有聽清楚林葉問了什麼。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我想阻止自己不要去想,可每次都失敗。」
林葉一邊敷藥一邊繼續說道:「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腦海里幻想出來的那些被活活燒死的怯莽軍將士,應該就是你現在這樣子。」
都已經沒了半條命也沒了靈魂的趙敬臨,在這一刻忽然顫抖了一下。
他已經墜入了無邊的恐懼之中,林葉的話,卻讓他進入了另一種恐懼中,更深層次的恐懼。
隨著林葉的話,趙敬臨在這種狀態下,腦海里居然也出現了那些士兵們被大火焚燒的場面。
他剛剛親眼看到了自己被燒是什麼樣子,所以腦海里的畫面格外的清晰。
大火之下,那麼多人在哀嚎,他們是英雄,可是英雄也會害怕,也有恐懼。
那一張一張年輕的面孔,在趙敬臨的腦海里逐漸變成了他自己的面孔。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敬臨啊的叫了一聲,嘴裡噴出來一口血,人直接昏了過去。
林葉卻無絲毫憐憫。
「我沒日沒夜都受此煎熬,你才一次。」
林葉給趙敬臨把藥都敷好,起身擦了擦手吩咐道:「給他進食,明日繼續。」
說完後轉身走了。
一個時辰之後,石橋山莊。
「太狠毒了。」
李詞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都顯得有些發白。
如果他沒有親眼看到用火燒了趙敬臨那一幕,他永遠也不會明白林葉這樣一個本該屬於正面人物的人,為什麼會如此狠毒。
他也知道,他去府衙外邊偷看的時候,林葉已經察覺了。
但林葉並沒有在意,不管是他來偷看還是其他什麼勢力的人來偷看,林葉都不在意。
聽完李詞的描述,王洛神的臉色也很難看,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為自己真正懼怕的人只有天子一個。
現在他明白了,第二個讓他懼怕的人出現了。
「他和我們以往的對手不一樣。」
李詞道:「以往這些手段,都是我們用在對手身上,現在」
李詞說到這的時候,竟然有些詞窮,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因為他覺得這不對,哪裡都不對。
曾經有正直的官員,在朝堂上直接向天子參奏,把那些權貴子弟是如何欺辱人,如何霸占財產,如何巧取豪奪,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後來這個人被李詞親手摺磨死。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林葉火燒趙敬臨的那一刻,李詞回想起來自己折磨人的時候,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林葉,還是害怕他的過去。
「公爺。」
李詞道:「無論如何,這個人不能留了,如果任由他繼續這麼胡作非為,天知道他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誰。」
王洛神嗯了一聲,卻沒有馬上給李詞一個直接回應。
李詞有些著急。
因為他忽然間醒悟過來,他害怕的不是林葉,也不是過去的自己,他害怕的只是害怕那個被折磨的人換成他自己。
「趙敬臨確實和當年劉疾弓的事有牽連,如果林葉這麼做只是為劉疾弓報仇」
王洛神沉思片刻後說道:「那對我們來說,或許不都是壞事。」
李詞急切問道:「公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洛神道:「林葉能如此行事,說明這個人已經走火入魔,只要他繼續幹下去,早晚都會有不能相容的時候。」
他看向李詞說道:「不相容,不是我們和林葉不相容,而是那些要維護朝廷形象,維護大玉律法的人,與林葉無法相容。」
李詞眼神一亮。
王洛神道:「寧未末一直????????????????在做縮頭烏龜,他也習慣了做縮頭烏龜,可若事情到了更為瘋狂的地步,寧未末也就沒法繼續把頭藏起來。」
李詞不懂。
他問道:「可是公爺,任由林葉瘋狂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被他如此折磨,萬一誰要是守不住,恰好還掌握著一些關於公爺的秘密」
王洛神扭頭看了李詞一眼。
他懂了。
他看著李詞的眼睛問:「現在,是你害怕了?」
李詞立刻搖頭:「屬下不怕,屬下只是擔心」
&nb/>在王洛神眼神的注視之下,李詞後邊的話也就沒法再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自己心裡的害怕已經透過眼睛,透過表情,甚至透過他的話表現出來了,這瞞不過王洛神的眼睛。
「屬下知錯了。」
「你沒有錯,害怕是每個人都會有的事,你會害怕,他會害怕,我也會害怕。」
王洛神道:「如果這麼多年來我不是一直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我也不會一直做事都那麼有目標,那麼堅持。」
他走到窗口。
「現在我們只是猜測,林葉所作所為是要替劉疾弓報仇,若換個方向去想呢?」
王洛神回頭看向李詞:「他報仇不假,但他更想藉此機會除掉隱患,他不想死,不想做個亂臣賊子,現在這一切都是他在施壓。」
「向我們施壓,向朝廷施壓,向奉辦處施壓,也是向過去施壓甚至,是向天子施壓。」
李詞聽到這些話,仔細的思考起來。
他覺得確實沒道理。
為了報仇,林葉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連他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都不要了?
他現在已經是大將軍了,位高權重,手握重兵,這些難道在林葉眼裡都不值一提?
如果是真的,那林葉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王洛神道:「他施壓,我們也施壓,你暗中聯絡一些人,去給奉辦處施壓,給寧未末施壓。」
他看向李詞說道:「我想看看這個寧未末,到底要做縮頭烏龜做到什麼時候。」
李詞立刻答應了一聲,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從他的腳步就能看的出來,他確實是在害怕。
這讓王洛神有些許的心神不寧,因為他可以害怕,但他的手下不能害怕。
如果做主人的不懂得什麼事害怕,那自大自傲自負這些東西,會害死人。如果主人手下的那些人都懂得害怕,總是害怕,那這些人也就廢了,不能再用了。
所以自古以來,都是莽撞人好用,聰明人不好用。
與此同時,奉辦處。
消息在傳到王洛神耳朵里的差不多同時,也傳到了寧未末的耳朵里。
因為林葉所在的那座府衙,根本就不設防一樣。
門口確實有當值的悍卒,但這些人阻止的只是想從門進入府衙的人。
那些修為強大的高手,他們在距離遠的地方足以窺探。
「大將軍他」
須彌翩若看向寧未末,壓低聲音說道:「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寧未末點了點頭:「是。」
須彌翩若又試探著問了一句:「那我們是不是在適當的時候,勸勸大將軍。」
寧未末道:「現在哪有什麼適當的時候,最適當的時候是大將軍回歌陵之前。」
須彌翩若聽到這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臉色看起來格外難看。
那人到近前後,俯身對寧未末說道:「宰輔大人,大將軍林葉他他,他」
????????????????寧未末一皺眉:「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
那手下人說道:「是,是大將軍林葉他下令手下將軍焦天寶,帶兵又去了國庫,說是要調查國庫歷年的存檔卷宗。」
寧未末聽到這沒忍住,猛的站了起來。
「這過分了。」
寧未末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很為難。
為難在於,他得過天子授意,林葉回歌陵就是要鬧個人心惶惶,他不得干涉。
為難又在於,林葉這鬧的不僅僅是人心惶惶,這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他給的藉口是什麼?」
寧未末回身問了一句。
報信的人立刻說道:「大將軍派去國庫那邊的人說,經調查得知,殿下失蹤可能是戶部,兵部,串聯貪墨的大案有關。」
寧未末一愣。
報信的人繼續說道:「大將軍的人說,根據現在調查出來的事推斷,是殿下之前察覺到了戶部和兵部有太大問題,要更為深入調查的時候失蹤了。」
「所以大將軍懷疑,是因為殿下察覺到了案情的重大,讓某些人害怕了,也讓某些人想鋌而走險除掉殿下。」
寧未末聽到這,氣的一跺腳。
「這不是生拉硬拽嗎!」
須彌翩若看向寧未末說道:「宰輔大人不信,我不信,滿朝文武都不信可這種事,百姓們都信,大人你信不信?」
寧未末一愣。
他嘆道:「是啊人人都是陰謀家,陰謀越大,就會覺得越是真的。」
須彌翩若又道:「宰輔大人莫不是忘了,在殿下失蹤之前,正好是讓陳微微去查了戶部和兵部的人。」
寧未末又一愣。
他不是忘了,他只是太過震驚,也太過糾結,所以一時疏忽了。
須彌翩若道:「當時為了給朝廷造聲勢,殿下讓上陽宮的大禮教查案一事,在歌陵城內傳播的沸沸揚揚,那時候百姓們可都拍手叫好。」
寧未末默不作聲。
他不知道說什麼,林葉太狠了,太懂得利用人心了。
隱隱約約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寧未末想到了陛下。
隱隱約約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在他腦海里陛下的那張臉和林葉的臉,竟是逐漸重合起來。
這腦海里的莫名其妙就浮現出來的一幕,把寧未末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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