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見天子,我就會說出你們想知道的幕後主使。【記住本站域名】」
小道童淨選一臉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似乎根本就無懼死亡。
他說:「其實你們也知道誰是幕後主使,但你們不是需要證據麼?」
他說:「把我送到天子面前,我便會成為證據,如果你們敢的話。」
說到這,他居然坐下來,看起來像是有些疲勞。
他被聶無羈和陳微微這兩大高手一左一右的鎮著,但卻鎮不住他的氣勢。
「你們不敢直接殺了我,哪怕對我用刑也是小心翼翼,這就是你們這些人做事難以避免的掣肘,你們解決不了,不如讓我去見天子。」
陳微微聽到這看向辛言缺勸道:「其實他說的有道理,這個人還是送出去的好,我把他武藝廢掉,送去見天子。」
辛言缺又看向聶無羈,聶無羈沉思片刻後也點了點頭:「就算不交給天子,也該交給朝廷。」
辛言缺嗯了一聲:「那就先廢了他修為,然後請示天子如何處置。」
陳微微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十四五歲年紀的少年,眼神里有些淡淡的欽佩。
與此同時,石橋山莊。
王洛神坐在台階上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明月,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從未如此緊張過。
天子這二十年來的大謀,步步緊逼,讓包括王家在內的所有勛貴舊族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前些年勛貴舊族有多強勢有多張揚,這些年就有多狼狽有多可憐。
如果不能阻止天子,那麼將來只能會更狼狽更可憐。
所以,他們為了應對天子的大謀而準備的大謀,其實就在今日。
天子不是沒有破綻,他要按部就班的退位,就必然會露出破綻。
這破綻就是天子早就計劃好的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會讓人看的明明白白。
新任掌教真人的即位大典,這是很重要的一步,天子為了走穩這一步,在很多年前就開始鋪墊開始渲染。
既然如此,作為天子的對手,王洛神又怎麼可能不為這一天的到來做準備?
毒,是手段之一。
為了這次在即位大典上下毒能夠順利,他物色到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缺一不可。
一個是花憐花,這世上沒有人比花憐花更懂得如何用毒。
一個,就是淨選。
「當初想到這個計劃的還是林兒。」
王洛神自言自語了一聲。
站在他身後的許欣舒點了點頭,卻沒有出聲回應,因為她知道公爺此時不需要有人回應他什麼,公爺只是在感慨。
為了和天子對抗,籌謀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下毒?
「林兒當時說過,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抗我們,天子太強,逐漸的把局面變成了我們對抗他......」
王洛神的視線從天空中收回來,轉頭看向不遠處。
那裡擺著兩顆人頭,石頭人頭,是從林記當鋪里才取回來的石頭人頭。
這兩顆人頭依然還是按照王風林模樣雕刻出來的,雕刻的刀法稍顯粗糙,可偏偏就是那麼的像,形神兼備。
「公爺。」
就在這時候,有手下人急匆匆的趕回來,到王洛神面前後俯身說道:「咱們的眼線回報,說上陽宮裡已經派人往臻元宮去請示了。」
王洛神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順便讓那報信的人退下去。
「林兒當初想到這個計策的時候還說過,為了準備這個計劃會死很多人,也許他自己也會死在這場抗爭之中,那時候我還對他說,你是我的兒子,是王家的長子長孫,王家的力量會護佑著你。」
王洛神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那時候,我還是那麼自信,覺得以我的能力,以王家的底蘊,保護好林兒和山兒,又怎麼可能會出意外呢?」
「可是那時候林兒就說,想要成功,所有看起來最有效的手段其實都沒有意義。」
「因為天子足夠強大,足夠聰明,這個世上的陰謀詭計沒有一樣能騙的了他,因為天子本就是這世上最大的陰謀家。」
「林兒還說,要想成功,那麼一定是在最不起眼之處,而為了掩護這最不起眼之處,他都可以付出生命。」
王洛神再次吐出一口氣,這一聲嘆息中是一位父親對孩子的思念。
「天子謀劃了二十年的大謀,我們都看的清清楚楚,從最初就知道他這大謀的最終目標是什麼。」
「而我們這些年來的大謀,看起來死了那麼多人,暴露了那麼多東西,讓對手一次一次的得逞,只是為了掩護那最不起眼的東西。」
他看著自己兒子的石頭人頭,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這本就沒有什么正義和邪惡之分,也沒有誰對誰錯,只是誰贏了誰得利而已。」
「我自詡一聲靠謀略服人,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我只有謀略但無膽魄,還不及林兒。」
許欣舒聽到這,也跟著落淚。
她蹲下來,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已經快要成功了。」
王洛神嗯了一聲,他抬起頭再次看向天上的明月。
「皇權......多麼讓人痴迷的東西,又是多麼至高無上的東西,我們曾經卻把皇權踩在腳下。」
他閉上眼睛:「也還會踩在腳下。」
半個時辰後,臻元宮。
天子沒有在御書房見那個原本就很不起眼的小道童,他似乎是有意要彰顯天子的威嚴,所以破天荒的選擇在大殿裡見一見這個小角色。
或許從他想見這個小角色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就明白這個小角色絕對不是個小角色。
一陣鎖鏈拖地的聲音傳來,在空蕩蕩的大殿裡,這聲音就顯得更為刺耳。
在大內侍衛的看守之下,小道童淨選緩步走了進來。
他抬起頭看向那高台之上,那裡就是象徵著大玉最高地位的皇權寶座。
古秀今清了清嗓子後吩咐道:「把人帶到五丈之地。」
大內侍衛退了淨選一把,淨選卻只是輕蔑一笑。
他走到那個給他指定出來的位置,像是走累了,一點兒都不客氣的席地而坐。
古秀今一怒,剛要說話,天子卻微微搖頭。
天子問:「掌教的即位大典只是個人人都能看到的幌子,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見到朕,對不對?」
淨選挑了挑大拇指:「陛下不愧是陛下,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訴過我,沒有什麼能瞞得住陛下的眼睛,除非是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可是陛下又站的那麼那麼高,你看不到的地方確實不多。」
天子問:「如此說來,你就是朕站在高處也看不到的地方?」
淨選點了點頭:「算是,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是我。」
天子道:「朕現在確實有些好奇,他們費盡心思的讓你見到朕是為什麼,你身上又是有什麼手段能讓朕輸給他們?」
淨選搖頭道:「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擊敗陛下,我身上也沒有什麼能擊敗陛下的武器。」
「陛下剛才說的沒錯,在即位大典上給所有人下毒,這是一場賭局,賭贏了,那自然歡喜,賭輸了也沒關係,因為我能到陛下面前,就是第二場賭局的開始。」他看向天子:「這第二場賭局不是論輸贏,而是求證。」
天子問:「求證什麼?」
淨選道:「求證我剛才說的話......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擊敗陛下。」
天子又問:「如果求證得出的結果是你想要的,你又收穫到了什麼?」
淨選道:「求證出來的結果是我想到的,那就證明這個世上能擊敗陛下的只有......」
他抬起手指了指天子:「陛下你自己。」
天子微微皺眉。
淨選繼續說道:「陛下的大謀用了二十年時間,每一步都走的那麼堅實,除了當年第一步的裝瘋賣傻之外,剩下的每一步其實你都讓你的對手看到了,即便如此,沒有人能破解,沒有人能抵抗。」
天子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聽著。
淨選道:「你太可怕了,每一步都讓人感到絕望,我雖然年少,可我也能想像的出來,拓跋烈在臨死的時候,對陛下應該依然滿是敬畏,也滿心絕望。」
「為了對抗陛下,這麼多年來,他們一步一步的退讓,又在退讓中求存,可陛下還是步步緊逼。」
天子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有人一字一句教你的?」
淨選道:「當然是有人教我的,這幾年來一直都有人教我,畢竟我是他們選出來的要和陛下聊一聊這二十年的人。」
天子問:「以你的年紀能在朕面前如此坦然,朕在你臉上也沒有看到一絲畏懼,朕很好奇,他們從何處選了你來?」
天子起身準備走下去好好看看這個少年,但被古秀今擋了一下。
天子推開古秀今的手,邁步走下高台。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個世上只有一種事可以讓少年之心變得堅定,可以讓少年之行變得無畏,是為......仇恨。」
他走到距離淨選不遠處,低頭看著這個堅定且無畏的少年。
「你恨朕。」
淨選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那雙之前毫無波瀾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變化。
那,確實是,仇恨。
他說:「我當然恨你啊,不然的話,我怎麼會連天子都不怕?」
天子道:「朕這二十年來殺人無數,雖然沒有一人是朕親手所殺,可死的每一個,血債都可以算在朕頭上。」
「選一個恨朕的人,想盡辦法的見到朕,說一些話來刺激朕,無非是想以此來讓朕的身子更加不好......」
天子臉色平靜,語氣更為平靜。
他說:「想氣死朕?這就是你們最終的手段?你們確實無法擊敗朕,所以想利用朕這不好的身子來擊敗朕?」
淨選的眼神里,出現了真正的敬佩。
「陛下就是陛下,連這一層都能想到,果然沒人能騙的了你。」
他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想利用陛下那已如強弩之末的身子,氣死陛下。」
天子笑起來:「真是......讓朕失望了。」
淨選道:「陛下應該也不會那麼失望,畢竟我確實是最合適的人。」
天子問:「有多合適?」
淨選抬著頭看著天子的眼睛回答道:「最合適,畢竟這天下姓謝的不多了,姓謝的男人更不多了,姓謝的男孩子能活到我這個年紀的,是不是可能只有我一個?」
他說完這句話,忍不住笑起來:「陛下啊,算算看,我該叫你一聲叔父呢,你看......你的對手也沒有那麼不堪,最起碼,他們是不是很會選人?」
天子的臉色驟然一變。
緊跟在陛下身邊的古秀今,臉色也跟著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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