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上,第一個看懂了玉天子的人不是萬貴妃,也不是一開始堅定站在天子這邊的萬域樓。【Google搜索】
是劉疾弓。
所有人都以為,天子在二十年前那場大勝是個結束,可劉疾弓當時就看了出來,那不是結束,那是開始。
是陛下從防守轉為進攻的開始。
如果一個人有個悲慘的童年,那這個陰影會伴隨一生,每每回憶起來,都依然折磨著人。
天子有的不是童年的悲慘,他是在已經長大了之後才成為皇子的。
他的悲慘更加真切,他看的那麼清楚,看的那麼長久。
他看到了皇權被架空後,皇族的悲慘處境。
他知道,如果不把大玉朝廷里的權臣徹底清理掉,那麼將來還是會回到這樣的處境。
或許還有人說,玉天子只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他殺皇族的人,比誰殺的都狠。
是的,毋庸置疑。
他殺的確實足夠多,比誰都多,最多的時候,幾乎皇族血脈都快被他殺斷絕了。
用天子自己的話說就是凡皇族中人太祖血脈,對權臣卑躬屈膝者,無論是誰,皆不可留。
低過一次頭,就會有無數次低頭,這樣的皇族留著,只能是玷污皇族的威嚴。
天子確實偏執,這世上也沒幾人比他還要偏執。
在他心中,那些為了一點利益,向權臣獻奴顏的皇族都該死。
每一個跪下過的人,活著,都是對皇族血統的玷污。
而這些他殺死的人,還有更該死的理由就是他們像權臣彎腰甚至下跪的目的,是為了奪皇位。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奪得了大統,成為大玉的帝王,那大玉還能好到哪兒去?
如果不是天子之前用裝瘋賣傻,甚至自甘墮落的方式騙了那些權臣。
那一戰,天子都可能不會贏。
是那些人低估了天子,也開始了他們的噩夢。
二十年來,天子就像是一個醫者,仔細的為大玉這個巨人治病。
他手裡有一把鋒利的小刀,把那些腐肉一塊一塊的剜掉,讓大玉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後,卻恢復的越來越強壯。
現在最大的一塊腐肉就是拓跋烈,剜掉這快腐肉之後,大玉就會更為強壯。
但,如果僅僅是剜掉腐肉,大玉可能還會因為流血過多而垮掉。
在這個時候,劉疾弓向大將軍提出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也就是後來玉天子做了二十年的事,啟明計劃。
剜掉一塊腐肉,就要有新鮮的血液補充上來。
寧涉海,寧海棠兄妹,就是啟明計劃中的人,此時突然出現在林葉面前的須彌驚鴻也是啟明計劃中的一個。
林葉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是。
不但是,他還是要替換掉最大的一塊腐肉的那個。
劉疾弓的死,不只是拓跋烈的陷害,甚至不只是當初那些叛徒的陷害。
是因為劉疾弓向天子敬獻的啟明策,觸及到了各大家族最根本的利益。
那不是一個人想要殺死劉疾弓,那是一群人,很大的一群人,劉疾弓不死,他們寢食難安。
他們怕劉疾弓,不怕別人,哪怕當時如日中天的拓跋烈,也只是這一群人一個新的選擇而已。他們的嗅覺是那麼的靈敏,在拓跋烈進歌陵平叛的同時,他們就看準了拓跋烈的心思。
像是一眼就看到了拓跋烈心中最深處的欲望,所以他們一點兒都沒有因為那場叛亂的失敗而懊惱。
他們很清楚,拓跋烈,會是他們對抗皇權的更鋒利的一把刀。
可是,他們有再鋒利的刀,也不是天子這個連修行都不能的人的對手。
若人間真有神,天子便是。
天子在今日之前,從沒有把這啟明計劃真正的展現在誰面前。
今日所展現出來的也不是給拓跋烈看,而是給林葉看。
林葉以前想到過這些,但沒想到會如此的讓人震撼。
這啟明計劃不僅僅是在大玉之內進行,甚至還在西域進行。
冬泊人若得知的話,如玉羽成匆大概也會覺得後怕。
他們本以為,大玉離不開冬泊的戰馬,這是冬泊唯一可以和大玉討價還價的籌碼。
然而,西域人給大玉貢獻了一支騎兵。
冬泊在這一刻,也就失去了他們以為的,能夠讓大玉不可能放棄他們的地位。
如果早一些讓玉羽成匆知道這個結果的話,他甚至都不會期待大玉會派援兵來救仙唐城。
事實上,大玉確實沒有派。
玉天子調動的三支隊伍,沒有一支隊伍是去救援仙唐的。
要說無情,這天下人,誰還能比得過天子了。
天子從一開始就就沒打算,為了保護一座冬泊的都城,而拼上大玉的軍隊。
林葉在想明白這些後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斷也是錯的。
原來,他沒有援兵。
拓跋烈以為,天子調派的隊伍很快就會到仙唐城了,所有他才跑,林葉也是這麼以為的。
結果,天子用這樣的結果來告訴拓跋烈,不管是論智謀還是論魄力,又或者說是對彼此的了解,你都比朕差的很遠。
也用這樣的結果告訴林葉,你終究還是年輕了些,你還需有更大的進步,才能配得上朕對你的重視。
見林葉有些發呆,須彌驚鴻又問了一句:「大將軍,何時進攻?」
林葉對須彌驚鴻的回答是:「等我半日。」
然後他一個人離開了隊伍,朝著北野軍所在催馬前行。
到了北野軍隊伍不遠處,對面不知道有多少支箭已經瞄準了他。
「請你們大將軍出來說幾句話。」
林葉朝著北野軍方向喊了一聲。
他知道,拓跋烈一定會來。
沒用林葉等多久,拓跋烈就騎著馬到了隊伍後邊,距離林葉大概也就一丈左右停下來。
他坐在馬背上端詳著這個少年,說實話,還確實有幾分佩服。
拓跋烈道:「你為何就能那麼確定,我不會在陣前殺了你?」
他一臉肅然的對林葉說道:「就算你認為現在我於戰場上要敗了,你也不該自信到以為我殺不得你。」
林葉道:「我並沒有自信你一定不會對我動手。」
拓跋烈道:「所以你有個寧願冒險,也要來見我一面的理由?」
林葉指了指北野軍。
他說:「你肯定會死,但他們不一定都要死。」
拓跋烈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笑問:「你是想從我手裡,把這本錢接過去?」林葉沒理會這句話。
在喜歡吃屎的人眼裡,你看了一眼他吃屎,他都會覺得你要搶他的。
他看了一眼你手裡的麵包,大概會想兩件事,第一是不如他吃的那東西好吃,第二是你拉出來喊他一聲。
拓跋烈問道:「我給你,你接得住嗎?」
林葉只是那麼看著拓跋烈。
拓跋烈道:「我不想聽到你說什麼,那些士兵是無辜的這種話,我不想看到假惺惺的慈悲,臭烘烘的仁義。」
他說:「我更願意從你嘴裡聽到一些讓我喜歡的話,比如,你也有野心。」
林葉語氣平靜的說道:「你果然是吃屎了。」
拓跋烈眼神泛出寒意:「我在今日之前還曾想過,在雲州城沒有殺你,是我養虎為患。」
他緩了一緩,看著林葉的眼睛說道:「但我今日還不殺你,不管你有多噁心我,我大概都不會猜錯,十年後的你,與我又能有什麼分別。」
他撥馬向後:「回去吧,想要我的兵,憑本事來打,打贏了你拿去,活的,或是死的,都拿去。」
回到中軍之後,幾個手下將領隨即迎上來。
肖錦東問道:「大將軍,要不要突圍?」
嚴冬至說道:「雖然林葉此時已有援兵,可他依然是兵力最弱的那個,屬下拼了這一萬七千騎兵,也要為大將軍開一條路出來。」
拓跋烈搖頭,然後指了指前邊的撫遠縣城。
「攻城。」
這是,看起來最不正確的一個決定。
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圍攻,不選擇往別的方向突圍,而是攻城。
「肖錦東。」
拓跋烈道:「我可以為你守住後路三天,三天之內,多少人來攻也不會影響到你,我給你三天時間攻破撫遠。」
肖錦東猛的站直了身子:「大將軍放心,三日之內,屬下一定攻破撫遠!」
「嚴冬至。」
拓跋烈繼續下令道:「林葉的騎兵你來擋,北野騎兵不該懼怕任何一支騎兵,不管是婁樊人還是玉人。」
嚴冬至肅立:「屬下領命,三日之內,絕不會放一騎人馬過來。」
拓跋烈嗯了一聲,看一眼他的帥旗。
「把旗子給我。」
他接過那面大旗,下馬走到高坡上,一把將大旗插在坡頂。
「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我們可以破婁樊,可以壓冬泊,可以屠孤竹,今日也可破重圍。」
「殺!」
「殺!」
「殺!」
隨著幾聲暴喝,北野軍的那股悍勇又被拓跋烈給激發了出來。
肖錦東張開雙臂:「將我鐵甲卸掉。」
親兵們都愣住了,他們猶豫不決,肖錦東大聲說道:「我不怕,你們又怕的什麼。」
「陪將軍卸甲!」
肖錦東的親兵校尉一聲咆哮,然後也張開了雙臂。
親兵們上來,互相幫忙把甲冑全都摘了。
赤裸著上半身的肖錦東一伸手:「刀。」
他大步向前:「為大將軍開路!」
「為大將軍開路!」
「為大將軍開路!」
數百名光著膀子的北野悍卒,跟在他們的將軍身後,朝著面前那座被西域人死守的小城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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