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克制

  宋十三抬頭看了看這城門口上方的字,這城叫做黎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離開雲州之後就一路往北走,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標,走到這黎陽城他覺得可以歇歇了,因為據他打聽來的消息,黎陽城的守軍是北野軍。

  他倒也不是想去投靠拓跋烈,但若在這地方出什麼事的話,他是萬域樓的人,拓跋烈的手下應該還能求助一下。

  自從跟了萬域樓幾年後,他也明白過來,自己過往那獨行雖然好,可在有些時候,能得大人物庇護更不是什麼壞事。

  他站在城門口抬頭看,還有一個年輕人也站在城門口抬頭看。

  宋十三收回視線的時候,那個傢伙還在看著黎陽城這幾個字。

  宋十三發現這個年輕人著實有些不一樣,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模樣,但氣度有些老成。

  最主要的是,宋十三覺得這個傢伙殺起來一定有趣。

  他是太喜歡看年輕人被殺的時候,那滿目滿臉的不甘。

  他不喜歡殺老年人,雖然說年紀大的人也會怕死,但身上已有腐朽之氣,血的顏色都不漂亮。

  於是,他決定送這個少年一程,當做和這個有緣人的見面禮,也是送別禮。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城門看?」

  宋十三邁步過去後,笑呵呵的問了一聲。

  那少年看了宋十三一眼,然後繼續看那三個字。

  宋十三問:「你是覺得那三個字刻的漂亮?」

  那少年淡然道:「你挑錯人了。」

  宋十三心裡一頓。

  但那少年顯然沒有和他多糾纏的欲望,邁步進了城門。

  宋十三看到那傢伙進城之後,路邊有不少人顯然是在等著,見了那少年後,紛紛俯身行禮。

  那可是一群看起來衣衫不整的落魄傢伙,其中更有人看起來猶如逃難的人一樣。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丐幫幫主?」

  宋十三自言自語了一聲,想著若真是有,那殺了一定更有趣。

  他不緊不慢的跟在那些人身後,倒也不在意他這樣會不會引人敵視。

  奇怪的是,那群難民一樣的傢伙,卻把那少年簇擁到了一家看起來就很貴的客棧門口。

  這群人,應該是砸鍋賣鐵請這少年住上好的客棧吧,可能連褲衩子都當了換錢。

  所以,宋十三更加好奇起來。

  他又不缺錢,缺了去殺個人就是了,不夠就多殺幾個,所以他決定也住進這家客棧里。

  走到門口,那幾個傢伙卻伸手把他攔住。

  「這客棧我們已經包下,勞煩到別處去落腳吧。」

  其中一人伸手攔了宋十三一下,態度說不上敵視,但足夠蔑視,被一群衣衫襤褸的人蔑視,讓宋十三覺得有點新鮮。

  宋十三笑著問:「剛才被你們迎接上樓的那個少年是誰?」

  那攔著他的漢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你什麼意思?」

  宋十三道:「只是見他器宇不凡,所以好奇打聽一下。」

  那漢子道:「你問的人是我們東家,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宋十三心裡笑笑,這些人顯然還沒有學會怎麼做個好跟班。

  他倒也沒強求,轉身就走了。

  到了斜對面一家還開著的青樓,宋十三隨便點了個姑娘,反正他對女人也不怎麼挑。

  喝酒的時候還在想著,過了子時,就在那客棧院子裡畫個符圖,把那漂亮少年送走。

  什麼東主,瞧著就有幾分裝模作樣的土氣。

  幾壺酒下肚,宋十三稍有些醉眼迷離。

  他想著先眯一會兒,待到子時之後再出去過癮。

  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屋子外邊有人說話,他警覺起來,剛坐直了身子,就見房門被人推開。這青樓的老鴇站在門口笑呵呵的說,公子,你的朋友到了。

  宋十三眼睛微微眯起來,看著那個少年背著手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多謝。」

  少年回頭對老鴇道了一聲謝,然後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宋十三對面。

  他還朝著陪宋十三的姑娘說,請你先迴避一下,我與我朋友有些要緊事說,還很客氣的取了一塊銀子遞給那姑娘。

  那姑娘還以為他們真的是朋友,接過銀子道謝,起身走了。

  這一身月白色麻布長衫,在宋十三眼裡裝的有些土氣的傢伙,當然是陳微微。

  陳微微不覺得自己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總是下意識的去學林葉的一舉一動,比如說話簡單,比如對誰都一臉漠視。

  陳微微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聞了聞。

  然後問:「省心嗎?」

  宋十三問:「省心是什麼意思?」

  陳微微抿了一口酒後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你卻對我懂了殺念,既然你動了,我自己送上門,有這麼省心的目標,你應該滿意。」

  宋十三覺得有趣,問:「那你覺得我為何要殺你。」

  陳微微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如果每個人死的都有道理,那這天下可是不二的盛世。」

  宋十三覺得這話也裝,他笑著說道:「既然你這麼貼心」

  他把自己的鐵杵拿出來放在陳微微面前。

  「你自己把自己戳死可好?」

  陳微微看了看那鐵杵,打造的很粗糙,所以上邊都是密密麻麻的砂眼。

  而這砂眼裡那殘存的血腥氣雖然很淡,陳微微卻還是能分辨的出來。

  他笑著說道:「既然你說我貼心,那我就貼心。」

  他把鐵杵拿起來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位置,然後一點一點的往心口裡戳。

  那鐵杵一點點的進去不,不是進去,是在變短,只是給人一種視覺上的錯覺。

  宋十三的眼睛裡,出現了一點複雜的意味。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有什麼可怕的氣息,甚至,在城門的時候,他故意試探,都沒有探查到這人身上有什麼修行過的痕跡。

  陳微微把鐵杵放在宋十三面前:「給你留一半。」

  他說:「我記得,在天水崖的時候,曾經聽我座師說過一件往事,幾年前,我座師的師兄來天水崖做客,說起圍獵一個被人稱為魔撒的獨行大盜。」

  他看著宋十三的眼睛:「據說此人,殺人就喜歡用一根鐵杵,戳在地上,把人一個一個的穿上去。」

  宋十三道:「我倒也聽說過,不過這個人在歌陵已經被處死了。」

  陳微微指了指那鐵杵,被他推短的那部分,形成了一個鐵盤似的。

  他把鐵盤朝下,鐵杵朝上擺好。

  「這樣是不是穩一些?」

  宋十三:「你可以試試。」

  陳微微:「好。」

  他忽然伸手抓向宋十三的胸口,宋十三雙指往前一送,內勁如劍,刺向陳微微的掌心。

  可是,那劍意卻好事石沉大海一樣,在刺入陳微微掌心後,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十三一慌,第一次遇到這樣對手,他立刻向後退出去。

  陳微微起身追過去,跨步,一拳轟出。

  只是最普通最簡單的一招沖拳,就算是大街上的孩子看到了,都能馬上學的有模有樣的沖拳。

  武館裡學來的,要裝,就要用這簡單的一拳,林葉那時候就喜歡用操拳,陳微微還記得呢。

  宋十三一拳迎過去,拳拳相撞。

  砰地一聲,陳微微的身形一頓,宋十三則手臂一麻,緊跟著就感覺到自己的內勁,像是河水倒流一樣往對方的身體裡灌。「萬象門?!」

  宋十三臉色大變,強行將內勁往回拉。

  「什麼萬象門?」

  陳微微眉頭一挑,因為這三個字,收回了他的功法。

  「你還裝?」

  宋十三道:「你用的明明就是萬象門的邪功,有必要裝嗎?」

  陳微微點了點頭:「原來叫萬象門。」

  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他看得出來,宋十三是真的怕了。

  「你為何知道,這是萬象門的功法?」

  「我師父就是被用這樣功法的人打傷的,四處逃命,甚至躲去了西域,再回大玉的時候,都不敢輕易露面。」

  「唔」

  陳微微若有所思。

  他只知道這是雁北生的魔功,一直都以為是雁北生所創。

  原來這雁北生,出身在一個叫萬象門的宗門之中,但他並沒有聽過。

  陳微微道:「你很怕?」

  宋十三道:「你我本我冤讎,今日我輸了,你放我走,我算欠你一個人情。」

  陳微微:「那就現在還吧。」

  宋十三皺眉:「你什麼意思?」

  陳微微道:「我現在缺人手,如果你願意幫我,可以留下來。」

  宋十三:「我獨來獨往習慣了。」

  陳微微:「果然是魔撒麼。」

  他說:「你的功法也很邪門,不像是中原的東西。」

  宋十三看著陳微微:「你出拳用的是大玉邊軍的操拳,你的內勁有些亂,隱隱約約有上陽宮的影子,但你的內勁更邪門。」

  他說:「如果,你跟著我時間久了,說不定就想出來破我萬象門修行的辦法出來,還能殺了我,多好。」

  宋十三在這一瞬間,居然覺得很有吸引力。

  他師父說過,當年在中原行走,碰到了一個背劍的少年,看著那把劍就價值不菲。

  所以動了歹念,一路跟了上去,誰知道被人家早就察覺到。

  故意把他師父引到了僻靜處,他師父還以為機會來了,卻不想,被人家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他師父說,那少年根本就沒有出劍,他便完全不是對手。

  不管他怎麼出招,都被對方克制,對方的功法更是邪門之極,能吸人的內勁修行。

  他師父跪地求饒,詢問是哪裡來的高手,那少年回答說萬象門。

  他師父不斷磕頭哀求,說自己只是想搶那人的劍,不是想殺人,還請放過一次。

  就在那少年猶豫的時候,他師父偷襲得手,一拳打中那少年。

  可是,手卻被吸在那少年身上,抽都抽不回來。

  那少年說,我不殺生,但也不能就這樣把你放走,所以只好給你個懲治。

  於是廢了他師父的一身修為,然後就飄然而去。

  他師父邪功不俗,後來硬是恢復了幾分,可終究大不如前,身子也差了許多。

  那少年說,莫要再踏入中原半步,他師父就真的跑去了西域躲著。

  直到過去多年,覺得西域實在是荒蠻偏僻,這才偷偷回中原來。

  如果他師父有當年的功力,又何必去費事抓幾個少年帶在身邊。

  想到這些,宋十三居然點了點頭。

  「好,那就跟著你。」

  他說:「但你真不怕,我知道如何破你的功法後,會真的殺了你?」

  陳微微笑了笑,不回答。

  他起身道:「你且在這裡住著,我需要你的時候,自會來尋。」

  說完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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