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點大

  清晨,太陽才伸了個懶腰的時候,林葉和辛先生已經在街上吃早點。Google搜索

  辛先生說:「從我到京縣開始,這裡的人,就把他們認為最能上得了台面的東西擺在我面前。」

  他看著面前冒著熱氣的碗。

  「唯有你能明白我,那些所謂的山珍海味,遠遠不及這一碗清淡的鹽水豆腐。」

  他說:「我是從歌陵來的,他們覺得不好的東西配不上我,還會覺得我從歌陵來,所以那些他們認為粗鄙的東西,我會看不上。」

  他看向林葉:「你和他們不一樣,最起碼能明白我想要什麼。」

  林葉倒是誠實。

  他說:「也不一定是明白先生想要什麼,主要是便宜。」

  辛先生微微那麼一愣。

  這鹽水豆腐,當然便宜,豆腐是炸過的,然後在水裡煮,只放些鹽和花椒大料,還有幾片姜。

  可偏偏是這一碗鹽水豆腐,配上才出鍋,烤的噴香噴香的燒餅,就能讓人滿足。

  辛先生說:「你現在還很窮?」

  林葉還是很誠實。

  他說:「我從一開始也不窮,現在更說不上窮,我只是摳。」

  辛先生想了想,點頭道:「那老頭兒若見了你,大概會喜歡。」

  林葉:「哪個?」

  辛先生說:「就死皮賴臉讓我穿上這身紅袍的那個老頭兒,就天下第一的那個老頭兒。」

  林葉想了想,說:「你們上陽宮的人,真的是應了一句老話。」

  辛先生問:「什麼老話?」

  林葉回答:「矯情他媽給矯情開門,矯情到家了。」

  辛先生一口豆腐險些噴出來。

  他說:「你這話若是讓老頭兒聽到,他會直接給你一巴掌,扇的你腦瓜子嗡嗡,然後他琢磨琢磨味道,他還會哈哈大笑,說你說的對。」

  林葉:「打完了才會覺得我說的對?」

  辛先生搖頭:「不,打之前他就那麼覺得了,但肯定會先打你。」

  林葉:「為何?」

  辛先生:「因為他想。」

  他說:「這個世上,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人一個都沒有,天子不行,老頭兒也不行,但想打人就打人的,排在首位的那個必然是他。」

  林葉:「真性情。」

  辛先生說:「放屁,那是因為他知道,普天之下沒人打得過他。」

  他說:「一個人在你面前是真性情,那他一定地位比你高,你在別人面前真性情,一定是那些人遠不如你,哪有什麼狗屁的真性情,都是因人而異。」

  林葉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但沒必要狠狠記住。

  辛先生吃了早飯,覺得滿足,於是打算在這小城隨便走走。

  他問林葉:「你可知道,為何天子都縱容我?」

  林葉搖頭:「不知。」

  辛先生就那樣隨隨便便的說了出來:「因為我像他的親弟弟。」

  林葉一愣。

  辛先生說:「不是你知道的那些,是你不知道的,也是唯一一個特例。」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繼承皇位的時候,他最小的弟弟尚在襁褓之中,也就,剛咿呀學語。」

  林葉又一愣。

  辛先生問:「先帝厲害不厲害?」

  林葉:「不好說。」

  辛先生瞪了他一眼,林葉連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可能是因為藥好。」

  辛先生又瞪了他一眼。他說:「或許是因為,這么小的弟弟,對他確實還沒到有威脅的時候,所以他待這個弟弟極好,可是誰能想到,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子,六歲就病故了。」

  辛先生說:「陛下很傷心,前所未有的傷心,他下旨把弟弟葬在上陽宮奉玉觀的後院,說,請上陽宮以臻天之法,護佑這個孩子下一世平安,護佑這個孩子,到了陰曹地府不要遭受折磨。」

  他看向林葉:「我和他長得很像,巧不巧?」

  他繼續說:「我是四歲那年被老頭兒看上的,收入門中,陛下那年在參加葬禮的時候見到了我。」

  林葉嘆了口氣。

  辛先生道:「所以,我的壓力你能理解嗎。」

  林葉:「不能。」

  辛先生:「能理解我的人太少了。」

  林葉:「矯情他媽給矯情開門」

  辛先生瞪了他一眼,今天他已經瞪了林葉好多次。

  辛先生說:「所以我才會從奉玉觀跑出來,因為我真的太特殊了,陛下沒事就派人來問我想要什麼,你猜如果我對陛下說想要自由,他會說什麼?」

  林葉:「陛下會說,矯情他媽給矯情開門」

  辛先生抬起一腳踢在林葉屁股上,但這一腳是一丁點的力度都沒有。

  他說:「其實我也知道,在大玉,我能跑到哪裡去?」

  林葉:「為何跑到婆婆家了?」

  辛先生:「餓壞了,偷雞,被婆婆抓到的。」

  林葉:「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

  辛先生:「不光彩。」

  他笑了笑,似乎是回憶起來在婆婆身邊的那段日子,大概那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吧。

  婆婆是那麼那麼的喜歡孩子,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早一些是婆婆的孩子就好了。

  「她會打我手心,揪我耳朵,還會踢我屁股。」

  辛先生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微微泛紅,只是他不看林葉,就覺得林葉看不到他。

  「她把我當個孩子,對就夸,不對就說,聽話就給糖,不聽話就給一腳。」

  辛先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在奉玉觀的時候,他對的是對的,他不對的也是對的。

  因為他被天子喜歡,因為他被掌教真人溺愛。

  陛下是天下第一人,是聖人,掌教真人就必然是天下第二人,被這樣的兩個人寵溺,那感覺,其他人當然體會不到。

  上陽宮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官,在他面前誰能高高在上?

  他想去誰書房裡偷幾張上好的宣紙擦屁股就去誰那裡,他想在誰睡覺的時候拔誰的鬍子就一定下得去手。

  被他偷了宣紙的人,會在放宣紙的位置,放上更柔軟的紙,希望他下次拿紙去擦的時候,可別剮疼了屁股。

  被他拔鬍子的,那都是多高修為的人,明明早就察覺到他的躡手躡腳,卻還要裝作毫無防備。

  哄著唄,還能怎麼樣。

  辛先生看向林葉:「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矯情。」

  林葉:「大概吧。」

  辛先生道:「我回歌陵已有兩年以上,為何你還沒有學會阿諛奉承?連是是是都不會說,最多說一聲大概吧。」

  林葉:「忘了學。」

  辛先生笑起來:「很好。」

  他說:「時時刻刻想著學這些的人,練不出好刀法。」

  他還說:「一件事,能做到極致的一定是年輕人,能做到最好的一定是老年人。」

  他說:「極致和最好,從來都不是一個意思。」

  林葉:「先生好像也沒比我大多少,但是先生已有這麼多感悟。」

  辛先生道:「不然呢?我這個年紀,我這個身份,我在你這樣的人面前裝-逼,我不講道理我做什麼?」

  林葉愣了。

  辛先生笑道:「你比我還小,你比我天賦也不差,你只是沒有我起點高而已,況且你雞兒大。」

  林葉:「請先生說人話。」

  辛先生哈哈大笑。

  他笑夠了,又開始講道理。

  他說:「你所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但你所看到的,不管是不是真相,都是你自己的。」

  林葉:「沒懂。」

  辛先生笑了笑:「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懂了。」

  林葉:「收了神通吧,裝的太過了。」

  辛先生點頭:「那這種話我以後不說了,畢竟我也才二十歲,年輕人裝的方法應該多樣一些,我再鑽研吧。」

  林葉:「」

  辛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道:「若你是我,在我這個年紀,到了我這個地位,還有我這般實力,每天讓你發愁的,大概也只剩下怎麼才能裝的更漂亮些,渾然天成,無與倫比。」

  他問林葉:「你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麼?」

  林葉:「不知。」

  辛先生:「天不生我辛言缺,裝-逼萬古如長夜。」

  林葉:「忽然想起來,武凌衛里還有些事沒處理好,先生你自己先逛著,我告退了。」

  辛先生:「我可是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你確定要走?」

  林葉:「請先生賜教。」

  辛先生:「說完了,就在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話里。」

  林葉:「哪句?」

  辛先生:「自己去悟。」

  林葉仔細回憶,辛先生說的話,好像除了萬古如長夜那句不重要,其他的都有些深意。

  辛先生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起來:「話都說了,哪句重要,你自己去想,你回吧,我再轉轉。」

  他邁步前行。

  林葉俯身行禮後,告辭回去。

  從辛先生到京縣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天兩夜,林葉都還沒能找到機會去見天機先生他們,其實心裡也有些著急。

  這京縣裡藏著的秘密,從萬蒼策直接現身就能看出來,那個被他綁來的御凌衛官員一定知道。

  如果不是辛先生突然到了京縣,萬蒼策大概會把京縣地皮都翻一層。

  林葉先回到縣衙,安排了一些公務事之後,就進了書房。

  御凌衛的人一定還在死死的盯著他,所以想要去地下暗室,需十萬分的小心。

  所以進書房的那個林葉不是林葉,是林葉的十三師兄。

  林葉換上了尋常武凌衛的衣服,跟著之前他安排出去辦公務事的人離開了縣衙。

  半個時辰後,林葉悄悄進了暗室。

  一進來,就聽到了張明智正在山吹高哨,簡單來說就是吹牛皮。

  沐流火負責在暗室門口戒備,他和林葉一塊進來,壓低聲音說:「這傢伙講故事,吹牛皮,兩天兩夜沒重樣。」

  林葉噗嗤一聲就笑了。

  他問:「吹牛皮之前,他把事都問出來了?」

  沐流火點頭:「都招了,事情有點大。」

  林葉聽到這幾句,眼神微微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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