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繼承者們

  林葉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返回的莊君稽,這才算鬆了口氣。記住本站域名

  說起林滿亭城裡發生的事,得知青鳥樓死了那麼多兄弟,林葉無比的愧疚。

  莊君稽也提醒林葉,似乎現在雲州之內,有一方暗中勢力,想要左右乾坤。

  馬車裡,林葉沉默不語,是因為青鳥樓眾兄弟的死,還有大福狗的很多兄弟,這次也在林滿亭城遇難。

  他其實是一個不太會表達的人,不會矯情,也不會煽情。

  這件事又一次證明,眼睛裡所看到的並不是一切。

  雲州這邊的環境之複雜,別說是才剛剛踏入這雲捲雲舒的林葉,就算是成郡王不也一樣被死死的按在那,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的林葉,還不能輕易料到希望成郡王死的,不只是玉天子,還有北野王拓跋烈。

  他更不知道,不僅僅是成郡王的死和拓跋烈有關,業郡王的死也是拓跋烈提前鋪陳。

  換句話說,殺親兄弟這條路,玉天子已經走了很遠,而在這條路上推波助瀾的正是拓跋烈。

  朝廷里的事,哪有那麼簡單的誰對誰錯。

  涉及到權利,已是機關算盡,況且這是涉及生死。

  聽莊君稽把薩郎的事仔細說了一遍後,林葉逐漸的,像是把眼前的迷霧撥開了一些。

  「或許。」

  林葉道:「他猜到了,他告訴你,你就會告訴我。」

  莊君稽聽到這話後有些不解:「既然他是幫你的人,為何他不乾脆直接告訴你,反而要讓我來說?」

  林葉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猜對了沒有。

  他們的車馬在路上經過,此時距離雲州城已經沒有多遠,接上莊君稽後往回返,一刻都沒有耽擱。

  就在距離官道大概三四里遠的高坡上,薩郎放下手裡的千里眼。

  他坐在那,野草茂盛,幾乎把他完全遮擋。

  「他大概還不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做。」

  薩郎說。

  在高坡另外一側,隋輕去抱刀站在那,背對著薩郎,當然也是背對著官道那邊。

  聽到薩郎的話,隋輕去並沒有回應,他看著遠方,眼神深邃且縹緲,似乎是想看到這人間的盡頭。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薩郎問。

  隋輕去還是沒有回應。

  薩郎也沒指望他回應。

  薩郎說:「是啊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了。」

  隋輕去不說話,他就自言自語。

  「小葉子大概還不理解,為什麼我不直接告訴他,而是告訴了莊君稽。」

  「那是因為,我不確定莊君稽是不是真心幫他的人,我不怕做個壞人,我也從來都不會收起對人心的懷疑。」

  說到這,他回頭看向隋輕去。

  「你什麼時候回去?」

  隋輕去邁步:「現在。」

  薩郎撇嘴:「聽你說兩個字可真費勁我勸你等等,一會兒有人要來。」

  隋輕去:「沒空。」

  說完後腳下一點,人已在遠處。

  大概半個時辰後,有人從另外一個方向過來,長裙飄飄,像是不小心落入人間的仙子。

  她到了近處,見只有薩郎一人,微微皺眉。

  「走了。」

  薩郎說。

  他看向那女子:「陸姐姐,你怎麼會這麼遲才來?」

  這來的女子,竟是上陽宮天水崖錄法神官陸雲珈。

  「晚了麼」

  陸雲珈自言自語了三個字,然後轉身:「那就晚了,又如何?」

  薩郎:「稍微給我些面子可好,是我約你來說事情,不是他啊。」

  陸雲珈似乎是這才想起來,腳步一停。

  薩郎道:「最近雲州城裡的環境會更複雜,御凌衛在這損兵折將,成郡王又死了,所以玉天子會把更多事壓在小葉子身上。」

  陸雲珈問:「拓跋烈?」

  薩郎點頭:「是。」

  陸雲珈:「你的意思是?」

  薩郎道:「小葉子大概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最近多盯著他,但少接觸他。」

  陸雲珈嗯了一聲後說道:「還有別的事?」

  薩郎:「沒了。」

  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有件東西需要陸雲珈幫忙修修,連忙說了一聲:「對了,還有」

  回頭看時,哪裡還有陸雲珈的影子。

  薩郎嘆了口氣:「都什麼人。」

  他起身,使勁兒伸展了一下雙臂,看向雲州城的方向,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難。」

  他離開高坡,走了大概二里遠,在小林子裡找到他的毛驢。

  就這樣,騎著毛驢哼著曲兒,到了距離雲州城不到十里的一個小村子。

  這村子規模不小,從房子的數量就能粗粗估算出村民人口,應該不下三千。

  不進村,順著村外的小路一直走,到村子最西頭,最邊上的那戶人家外才停。

  他把毛驢拴在門口,看了一眼籬笆牆上那滿目的綠藤,又把毛驢解開拉進院子裡。

  這綠藤他認得出,毛驢要是嘴賤吃一片葉子就得歸西,毒死了,連驢肉都吃不上,硬要吃也行,反正就是人死唄,可惜。

  院子裡,一個老人家正蹲在那整理著種的菜,一片一片的翻找,似乎是在為菜捉蟲。

  「明明灑些藥粉就能解決,為何非要一片一片仔細的翻?」

  薩郎一邊拴驢一邊問。

  老人家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肯定活不到我這個歲數。」

  薩郎:「為什麼?」

  老人家說:「因為你話多,嘴欠。」

  薩郎笑,自己到水井那邊打水,洗臉,精神了之後才在台階坐下來。

  「成郡王死了,當年的仇人,又少了一個。」

  薩郎說:「開心嗎?」

  老人家搖頭:「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

  他直起腰,年紀確實太大了,連這個動作都需要很小心,不然可能把骨頭搞壞。

  「師爺。」

  薩郎道:「小葉子大概猜到些什麼了。」

  這位老人家,竟是已失蹤許久的錢爺。

  「他那麼聰明,早晚都會猜到。」

  錢爺走到門口,薩郎連忙起身扶著他也在台階上坐下來。

  「師爺,接下來就是拓跋烈了吧。」

  錢爺嗯了一聲:「是啊,該他了,可是他不好搞。」

  薩郎也嗯了一聲:「是啊,確實不好搞手裡有兵,還能打,想想就頭疼,再想想這事幸好不是我來,是小葉子來,我就開心多了。」

  錢爺:「按理說是你師弟,可我又教過他,是我親傳弟子,所以那是你小師叔。」

  薩郎:「唔」

  他說:「從師伯劉疾弓算,小葉子是他養子,是我師弟,從師爺你這算,小葉子是我師叔,那就是師伯的弟弟」

  錢爺抬

  起手在薩郎腦袋敲了一下,薩郎立刻就不說話了。

  良久後,薩郎問:「師爺,當年朝心宗的事,時隔十幾年才開始報仇,師爺你這十幾年熬過來很難吧。」

  錢爺搖頭:「不難。」

  他看向薩郎:「十幾年,也不如我得到消息的那一天過的難。」

  薩郎因為這句話,心裡狠狠的緊了一下。

  想想看,師爺先是得到了愛徒劉疾弓戰死的消息,還有他那四個徒孫。

  那四個孩子,師爺是都見過的,師爺說,可喜歡了,一個比一個機靈,一個比一個勇敢。

  「當年」

  錢爺說:「我在山門中,正和你師父在下棋,你師父那個臭棋簍子啊,我當年收他做關門弟子,」

  薩郎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可想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低下頭,不敢讓師爺看到他眼睛裡的悲傷,哪怕,他其實都沒見過師父。

  「有人急匆匆的趕來,把消息告訴了我們,說是你師伯出事了。」

  錢爺摘下來腰間的菸斗,薩郎一把搶過去:「你還抽,抽兩口就止不住的咳嗽。」

  錢爺:「我一百多了,你還管我這個?」

  又一把給搶了回來。

  他點上菸斗,吞雲吐霧。

  「後來,誰能想到,拓跋烈竟然親自登門。」

  錢爺說:「那天我不在門中,是你師父在,他與拓跋烈聊了有一個時辰,然後給我留書一封便跟著拓跋烈走了。」

  他嘆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你師父他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動作。」

  他看向薩郎:「時至今日,我讓你對外提及的時候,也只說他是你小師叔,不說他是你師父,就是因為這是他的選擇。」

  「他留書告知,自那天起脫離師門,不再是我的弟子了,他說要去闖蕩一翻,要做大人物,大人物才能為所欲為。」

  「你又怎麼能算他的弟子呢?」

  錢爺這句話說的,像是自言自語。

  薩郎道:「算,我是看師父留下的書冊而悟道,看師父留下的功法而修行,當然算。」

  錢爺抬起手在薩郎肩膀上拍了拍,薩郎笑,把頭側過去,用頭頂在錢爺的手掌上摩擦。

  「其實當初,我把那些東西給你,本是想讓你來報這個仇。」

  他說:「所以,我也安排你去了無為縣。」

  薩郎笑:「我知道。」

  他把錢爺的菸斗又一次搶過來,在旁邊台階上把菸斗磕了磕。

  薩郎說:「是婆婆選的小葉子,這個事,就得是小葉子來。」

  錢爺嘆了口氣:「其實最初,是你師父和你師伯瞞著我,瞞的很深。」

  薩郎問:「師爺,那時候你那麼頑固的嗎?」

  錢爺:「當然,要繼承門主之位,修行門中所有功法,需童子身,你師伯劉疾弓成親的事,只有他和你師父知道,他們倆誰都不與我說,直到你師伯有了孩子。」

  薩郎笑:「我要是我師伯,是我師父,我也那麼干。」

  錢爺又在薩郎腦袋上敲了一下。

  薩郎笑夠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說:「師爺,我師父那個名字,是本名嗎?」

  錢爺點頭:「是,是他本名。」

  薩郎抬頭看向天空。

  「雁北生。」

  他說:「我師父這名字,真好聽可惜,他也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聰明伶俐,乖巧好學,還瀟灑英俊的好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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