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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雲溪那輛粉嫩粉嫩的馬車停下來,小禾先下了車,為拓跋雲溪把車門打開。
林葉從碼頭出來後沒有回契兵營,因為小姨說,不做準備的去冒險,等同於送死。
所做的第一個準備就是,了解冬泊。
在拓跋雲溪從車上下來後,小禾從車上抱了厚厚一摞卷宗,跟在拓跋雲溪身後進門。
那麼多卷宗被她抱在懷裡,把她臉都要擋住了。
才走了幾步,小禾覺得手上一輕,原來是林葉把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去。
莫名其妙喔。
小禾臉一紅,又連忙俯身:「多謝公子。」
林葉點頭回禮,然後抱著那一摞卷宗進院。
「這半天你哪裡都不用去了,只看這些,我已安排人去接子奈來這裡吃飯。」
拓跋雲溪說了一聲後就朝著雷紅柳走過去,揚起來手裡的東西:「看,昨天才到貨雲州的香囊,自西域來的。」
雷紅柳嘿嘿笑,接過來聞了聞。
她看向林葉,林葉已經坐在一邊台階上開始看那些卷宗了。
在大玉之前,冬泊其實是個北方的強國,疆域比現在的大玉還要遼闊。
現在大玉王朝北邊的小半個疆域,曾經都屬於冬泊。
再往北,現在婁樊人的大部分疆域,也曾屬於冬泊。
從根上來說,其實冬泊人和婁樊人同宗同源,是為樓然族。
大概在二百年前,強盛的樓然人南下,侵占了中原半壁江山。
他們繼承了中原的文化,開始學習中原文字,講究中原禮教,也以禮儀之邦自居。
後來,樓然人起了內訌,一位親王率軍反叛,這場戰爭持續了數十年。
誰也沒有想到,影響這場戰局結果的,是大玉的崛起。
大玉逐漸統一中原南方,然後開始向北進軍,腹背受敵的冬泊最終戰敗。
那位親王的兒子宣布建立婁樊帝國,說是念及骨肉親情,沒有滅掉冬泊,只給冬泊保留了原來帝國二十分之一的疆土。
婁樊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擴張的步伐,他們向西進擊,得草原萬里,然後有向東,一路打到了海邊。
這龐然大物,成了這世上唯一的巨獸。
再後來,大玉奪回中原北疆,隱隱有趕超婁樊的跡象,婁樊人便坐不住了,數次興兵南下。
被婁樊打怕了的冬泊,便成了婁樊大軍南下的跳板。
可是屈服並沒有給冬泊帶來和平,也沒能帶來尊重。
雖未被滅國,那無盡欺壓,也讓冬泊人覺得生不如死。
再後來的事,林葉也大概清楚,如今的冬泊與大玉,早已摒棄前嫌,成為堅固盟友。
在大玉的支持下,冬泊國力恢復也很快,而且冬泊人骨子裡依然還是那般好戰不服,有了大玉的支持後,對婁樊也變得強勢起來。
你來百萬大軍,我便全民皆兵。
這些卷宗中提到的,並不只是冬泊過去百年間發生的變化,還有很多其他東西。
比如,冬泊的高手。
一個小國,之所以能在兩個大國中求生,且國君不懼被刺殺,是因為冬泊中有一位世所罕見的賦神境強者。
據說這位賦神境的強者與冬泊國君幾乎形影不離,婁樊人數十次刺殺,都被他化解。
那年,冬泊國君來歌陵覲見玉天子,這位高手便隨從而來。
在歌陵時候,曾與大玉強者暗中比試,據說大玉的幾位賦神境強者都到了,輪番切磋。
這比試的結果不會對外公布,非但百姓們無法知曉,連江湖中人也只能靠是胡亂推測。
只是聽聞,上陽宮掌教真人曾說那位冬泊高手,是天縱之才。
其實連冬泊人,也不知道這位強者的真正名字叫什麼。
冬泊人都尊稱其為巨先生,並不是因為此人姓巨,而是冬泊人覺得用大先生來稱呼他們的第一強者,不夠尊敬。
所以用巨。
巨先生門下有六個弟子,都在冬泊宮中任職,這六個人,據說都早已到了武岳境。
有這樣的實力,自然不懼婁樊人的刺殺。
但有這樣的實力,也僅僅是能保證冬泊國君的安全。
不管是大玉還是婁樊,賦神境強者的數量,當然要比冬泊多。
這次冬泊使團南下,正使是冬泊國君的親弟弟,冬泊國的親王玉羽成匆。
兩位副使,一個是冬泊國的右相泰亭厭,另外一個就是巨先生的大弟子,皇宮侍衛長百里紅蓮。
林葉仔細看了看關於這幾個人的記錄,其實關於他們的描述,字數都不算很多。
大概可以知道的是,玉羽成匆今年才十六歲,是冬泊國君最小的弟弟,雖年少,據說文才武功都是上佳。
泰亭厭是冬泊右相,位高權重,且是冬泊國君的岳丈,他的女兒,就是如今冬泊皇后。
百里紅蓮是巨先生的大弟子,也是武藝最強的弟子,據說雖未到賦神,卻只一步之遙。
而且,這次使團的護衛,是從冬泊禁軍中精選出來的八百騎兵,個個驍勇善戰。
按理說,如此規模的隊伍,護送一件東西來大玉綽綽有餘。
可為了穩妥起見,泰亭厭提前派人給雲州送信,請求北野王和雲州城主布孤心派人協同護送。
泰亭厭還不知道這雲州的城主,已經換了人。
或者,就算他們知道,他們也要假裝不知道,冬泊是大玉屬國,主國的事,他們還是知道的少一些為妙。
若什麼都知道,還表現出來自己什麼都知道,那玉天子大概就會很不爽。
屬國之人,居然在主國內安插大量的密諜,這事怎麼說都解釋不清。
作為屬國,你假裝都不知道,主國爸爸也可以當做你不知道,畢竟安排密諜這種事,又怎麼可能沒有。
拓跋雲溪看向林葉:「記住多少了?」
林葉:「幾個人,兩件事。」
拓跋雲溪問:「人我就不問了,事是什麼事?」
林葉回答道:「第一,那位才十六歲的親王,大概很害怕,所以這協同護送的請求,應該不是冬泊國君的想法,是他讓泰亭厭寫信送來雲州的。」
拓跋雲溪問:「第二件事呢?」
林葉:「第二件事,不想讓那東西安全送到歌陵的,不只是婁樊人,也不只是冬泊人,甚至不只是大玉人。」
拓跋雲溪笑了笑:「自從冬泊國君到歌陵求見玉天子後,他就將玉天子視為自己的導師,甚至在歌陵當眾跪下來,請求玉天子收他為乾兒子。」
後邊的話她不說大家也都知道,那位冬泊國君想從玉天子這學到什麼。
原本強盛的冬泊之所以衰落,就是因為當初冬泊國君對他的兄弟們太過信任。
兵權盡在國君兄弟手中,以至於反叛出現的初期,冬泊國君想要調集兵馬平叛,發現竟是調不來一兵一卒。
能打上幾十年,完全是因為那位國君善戰,號召百姓從軍,用一支沒有訓練過的隊伍,硬生生守住了都城。
現在的冬泊國君,據說真的是把玉天子當做自己偶像來看,欽佩的五體投地。
所以這位年僅十六,但各方面都很優秀的親王殿下,大概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他哥哥讓他做正使來大玉的目的。
林葉通過這些卷宗看出了冬泊的這些事,拓跋雲溪就很欣慰。
「還記得和你說過的。」
拓跋雲溪道:「這個世上的人,有八成配不上你的善心。」
林葉點頭。
拓跋雲溪道:「這次你要去冬泊,我不再攔你,但還需你記住,這次你要見到的人,可能會有九成,都配不上你的憐憫。」
林葉沒說話。
其實,對於小姨所說的那八成和九成,他沒有那麼多善心,也沒有那麼多憐憫。
就在這時候,武館門外有一隊騎兵停下來。
為首的是一名校尉,不認識林葉,但他當然聽說過那輛粉色的馬車。
可是他得城主命令,不管是林葉如何推諉,不管是誰阻攔,都要讓林葉立刻到城主府來,準備往冬泊迎接使團事宜。
他大聲喊道:「契兵營將軍林葉聽令,城主大人命你即刻趕往城主府。」
林葉看向門外,拓跋雲溪也看向門外。
她笑了,剛好需要個理由,這理由不就來了嗎。
所以她朝著門外指了指,她手下那些人,立刻就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見院子裡的人不回話,那校尉又大聲喊了兩句。
「契兵營將軍林葉,得令即刻趕往城主府,若有違抗......」
他後邊的話還沒有喊出來,忽然被人一把從馬背上拉了下來,他甚至都沒有看到那人是怎麼到近前的,又是怎麼把他拉下來的。
這校尉跌落地上,抬手正了正盔,然後就看到四周站著幾個身穿藏青色錦衣的人。
護衛首領薛臨淵走到那校尉面前,低頭看著:「你不見郡主在此?」
那校尉道:「我,我只負責傳城主大人之令。」
薛臨淵道:「是你沒規矩,還是城主大人沒規矩?見郡主,怎敢大聲喧譁,且不行禮?」
校尉咬了咬牙,起身朝著拓跋雲溪行禮:「卑職見過郡主。」
薛臨淵側頭看了看,見那馬背上的幾個騎士,下意識的手握刀柄。
於是他也笑了笑。
半個時辰之後,城主府。
有個士兵急匆匆跑進來,還沒見人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城主大人,咱們的人被北野王府的人抓了,只,只放我一人回來報信。」
謝夜闌看向他:「因何抓了你們?」
士兵回答:「說......說我們衝撞了郡主,人都被帶回北野王府了,還說,若要人,就讓城主大人親自過去。」
謝夜闌輕輕嘆了口氣。
他問:「這是誰安排的人?」
那個叫顧鐵的女子連忙俯身:「是屬下,隨便派了幾個人去叫林葉。」
謝夜闌道:「為什麼我身邊總是有那麼多蠢材?」
他起身,看了看那個跪在地上的士兵,滿臉怒意。
沒再多說什麼,邁步走了出去。
出門後,他臉色立刻就變了,笑著對顧鐵說道:「辦的不錯。」
顧鐵道:「拓跋雲溪一定不願意讓林葉跟城主府的隊伍一起走,大人也一定不希望,林葉是死在咱們的隊伍里,屬下只是特意選了幾個蠢材,再給他們下了個死命令。」
謝夜闌道:「我去北野王府賣人情把蠢材換回來,你去安排咱們的人吧。」
顧鐵俯身:「屬下明白。」
謝夜闌若是主動讓林葉不和城主府的隊伍在一起走,那是不是顯得有些不對勁?
既然拓跋雲溪一定不希望林葉在城主府的隊伍里,那就順著她的心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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