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奈坐在床邊看著林葉,已經有大概半個時辰沒有動過,好像林葉臉上有一朵漂亮的花兒似的。Google搜索
「你到底在看什麼?」
林葉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他覺得這個丫頭越發像個神婆。
子奈晃著小腦袋說道:「你不對勁。」
林葉:「我受了傷,當然不對勁,不只是不對勁,是渾身不對勁。」
子奈又搖頭:「不是,你是心裡不對勁。」
林葉沉默,不想接話了。
子奈道:「你該是丟了什麼,對不對?」
林葉:「沒有。」
子奈:「確定?」
林葉:「確定!」
子奈噢了一聲,然後伸手去掀開林葉的被子:「該換藥了。」
林葉掙扎:「讓陳叔來!」
子奈:「陳叔並不懂得這些,他年紀大了,也看不得你這一身傷痕的樣子,萬一嚇著他怎麼辦。」
林葉:「你才看不得。」
子奈:「我看得。」
說到這,她壓低聲音說道:「哥哥藏在床下的醫書我看過,所以我懂得如何換藥。」
林葉:「花點錢吧。」
子奈:「嗯?」
林葉:「花點錢去請郎中來。」
子奈還是搖頭:「我就會,為何還要去請別人來,哥哥你這人真是奇怪,不敢讓家裡人幫你換藥,卻敢讓外人幫你換藥,你怕被家裡人看,卻不怕被外人看?」
林葉想了想,這是什麼歪理?
子奈:「乖。」
林葉:「你竟然是想拿我練手?」
子奈輕輕嘆了口氣:「我問過師娘,她說你身上的傷勢不重,外傷也不深,只是脫力導致格外虛弱,所以行動還有些艱難。」
林葉:「所以呢?」
子奈:「所以這麼好的練手機會,你就不要再多嘴了。」
林葉:「歹毒!」
子奈已經把被子給他掀開了,然後嘴裡默默的念著步驟,林葉不能反抗,唯一的倔強就是閉上眼睛。
可他貌似是有那麼一個瞬間,想要一躍而起。
好在,外傷都在上半身,褲子穿的好好的,此時也不會再被人看個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咦?」
子奈把繃帶解開之後忍不住驚訝了一聲,因為她發現林葉胳膊上的傷口,那些細小的,都已差不多癒合。
只有幾處比較大的傷口,看起來還稍微明顯些。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笑了笑,然後才有輕輕的敲門聲。
子奈回頭看,見是拓跋雲溪出現在門口,連忙起身行禮。
拓跋雲溪笑著進來:「你什麼時候學的醫術?」
子奈回答:「哥哥教了些。」
拓跋雲溪點頭:「很好,若你想學,我可找人來教你,大概是比你哥哥教的要好些。」
子奈立刻就應了一聲:「好啊。」
莊君稽說要教她學劍,她開心的不得了,此時郡主說要找人教她醫術,她也開心的不得了。
她年紀小,但她也知道這些都是愛屋及烏,既然有了這機會,那就抓住。
這個小姑娘,無比迫切的想要變得強大起來。
她哥哥一身傷痕,且不止一次一身傷痕,她比誰都心疼,她不說,她只是不想哥哥已經在受傷難受的時候,還要安慰她。
若她哭哭啼啼,一臉我擔心死了的樣子,她覺得那實在是太不懂事。
她想哭,她忍得住,還要裝作大大咧咧,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哥哥才不會那麼心累。
林葉在婆婆身邊三年,迅速的成熟起來,她在林葉身邊半年,也迅速的成熟起來。
拓跋雲溪走到林葉床邊,俯身看著這個少年。
她問:「身上的傷還疼嗎?」
林葉回答:「不疼了。」
拓跋雲溪道:「那就好,畢竟我想告訴你一些讓你心痛的事,你若身上還疼,我便等等再說。」
林葉看向她:「是......什麼事?」
拓跋雲溪:「規矩呢?」
林葉:「是,小姨,什麼事?」
拓跋雲溪笑道:「我是真的不想奚落你,也不是非要看你笑話......」
林葉:「小姨你已經笑的合不攏嘴。」
拓跋雲溪道:「還是直接告訴你好了,你敬重的那個錢老頭兒應是沒死,而且他好像也不是什麼凡夫俗子。」
「你送殯埋葬的那具燒焦的屍體,我讓人挖了出來,又找城中最好的仵作開屍看過,那不是一個老人的屍體,而是一個少年,肉燒焦了,骨頭沒有。」
林葉的眼睛已經睜大了。
拓跋雲溪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屍體是崔景臨。」
她說到這已經滿足,因為林葉那張好看的臉,臉色已經變得不好看起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變態噢,好喜歡看林葉這有些挫敗的神情。
拓跋雲溪轉身走了,背著手走的,一邊走一邊晃著馬尾辮。
林葉則長長的使勁兒的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去。
然後他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把旁邊的衣服拿過來自己穿好。
子奈就這樣看著他,眼睛都睜大了。
林葉看了她一眼:「我裝的。」
然後起身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套上外邊的長衫,他需要出一趟門,儘快。
之前有一件事他就覺得不對勁,此時想起來,這不對勁就越發明顯起來,讓他有些按捺不住。
他一出門,就看到拓跋雲溪站在院子裡看著他,那一臉明媚,讓林葉小臉一紅。
他當然知道自己瞞不住小姨,他裝出來也不是給自己人看的,所以此時乾脆直接不裝了。
不管是身材樣貌,拓跋雲溪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這風中長裙微微搖曳,更讓她帶了些出塵的仙氣。
可她自己不喜歡別人用什麼仙氣之類的詞來讚美,她覺得自己應該和仙女無關,非要說她和正常人間女子有什麼不同,在仙女和妖女之間做選擇,她覺得後者更好玩一些。
「要去那家酒樓?」
拓跋雲溪問。
林葉腳步停住,連他要去做什麼,都被拓跋雲溪一眼看穿。
林葉就是要去那家酒樓,那家死了二百餘人的酒樓,雖然已經過去了一些日子,可只要仔細,應該還能找到些線索。
他當時聽聞這件事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錢老已經死了,他不願意去懷疑那個給過他巨大幫助的老人。
拓跋雲溪朝著後邊勾了勾手指,親衛首領薛臨淵便快步上前,把雙手捧著的一個小盤子遞上來。
拓跋雲溪道:「不用你去了,我已經讓人去看過,這是在酒樓角落處找出來的粉末,很少,氣味也散了,但薛臨淵還能辨認出來。」
薛臨淵朝著林葉俯身:「林公子。」
林葉回禮:「薛大人。」
薛臨淵嚇了一跳,剛要說請林葉不要這麼稱呼他,拓跋雲溪道:「他願意怎麼叫你就怎麼叫吧,你適應。」
薛臨淵俯身應了。
他對林葉說道:「我在酒樓角落處找到這些粉末,又和在錢先生地窖里找到的許多種藥粉逐一比對,找到了一樣的。」
林葉:「地窖?」
拓跋雲溪背著手說道:「忘了告訴你,我不但挖了錢老頭兒的墳,我也挖了他家房子。」
林葉也只能是表示沉默,他覺得挖的好,但他不能說。
薛臨淵道:「所以,現在可以七八分確定,那天夜裡殺了二百餘飛魚堂弟子的,就是那位失蹤了的錢先生。」
林葉深呼吸。
拓跋雲溪問:「你還是想找到他嗎?」
林葉道:「不找。」
拓跋雲溪嗯了一聲:「不找就不找,若他想讓你見到,自然會出來見你,他要藏起來,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停頓片刻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但他可以為了你殺那麼多人,他待你不錯,所以......我也不找他了。」
若非如此,拓跋雲溪還真想把這個來歷不明,但顯然用毒高明到匪夷所思的老頭兒找出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行了,歇著吧。」
拓跋雲溪說完這句話後看向林葉身後的小子奈:「以後我會讓薛臨淵常來,他醫術很好。」
然後她又問林葉:「還有要找的人嗎?」
林葉搖頭:「沒有。」
拓跋雲溪嗯了一聲,朝著小子奈笑著說道:「要好好學,不怕吃苦。」
說完後轉身走了,倒也沒多看林葉一眼。
入夜。
林葉坐在台階上像是在發呆,老陳就以為他就是在發呆,可子奈卻看得出來,她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哥哥,只是在等時間。
哥哥又要出去了,在等夜深人靜。
「早些去睡。」
林葉抬手在子奈頭上揉了幾下,把她順滑的長髮揉的亂七八糟。
子奈道:「你什麼時候可以帶上我?」
林葉:「如果可以的話,永遠不會。」
他起身:「我這次會很快回來。」
拓跋雲溪問他還有沒有要找的人呢,他說沒有,可他真的有,只是這個人他必須自己去找。
狄隱臨死之前說過,有個叫孫恩威的無懼營副將,就藏身在城主府里。
布孤心已經下獄,城主府的人也都在牢里呢,要想知道這個孫恩威在不在,那當然只能是去牢里找。
林葉裝作自己不能動,很多人見過他是被馬車從武館拉回家裡的,下車的時候還是被抬下來的,所以他當然不能潛入府衙。
他換好了夜行衣,又把臉用黑巾蒙上,老陳看到這一幕就嘆了口氣。
他問:「養孩子花錢多,也不能走歪門邪道。」
林葉噗嗤一聲就笑了,他這麼不愛笑的人都沒忍住。
「我去辦事,不辦壞事。」
說完一躍而出。
老陳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又嘆了口氣:「不辦壞事......為什麼有門不走呢。」
林葉在夜色里穿梭,他發現今天夜裡好像巡夜的州兵明顯多了起來。
他猜測,大概和在盔山里圍捕卻一無所獲的那些悍匪有關,府治金勝往應該是真的不敢再讓城中出事了。
可林葉不知道,城中其實出事了,只是還沒有人告訴他,拓跋雲溪知道,但拓跋雲溪覺得沒什麼可在意的。
就在林葉他們進山追捕悍匪的時候,城中,一群江湖客襲擊瞭望鄉台。
誰也沒想到會是望鄉台。
雲州城中江湖勢力絕對在一流行列的望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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