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琳和白鳥默默的跟在林葉身後,倆個小丫頭的年紀其實還沒到能隨隨便便接受人生變故的時候,可既然遇到了,除了默默的接受之外好像一時之間也沒別的什麼辦法。
好在她們兩個都覺得林葉是一個好人,這種轉變她倆都不清楚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的。
最初,林葉在她倆心中的印象就是一個又土鱉又愚蠢的冬泊廢物。
然而當她們兩個知道這個所謂的冬泊人根本不是冬泊人,而是大玉那位威震天下的大將軍,兩個人的心態在很短時間內就發生了變化。
快到她倆也沒想到,既沒有想到變化會來的那麼快,也沒有想到自己接受變化也那麼快。
一想起來自己從路王殿下的侍女,變成了玉國大將軍的侍女,最起碼在地位上沒有什麼落差,甚至比以前還要高呢,這心情就很複雜。
給路王宗政顯赫做侍女的時候,她們兩個的地位說不上有多高,現在,最起碼她們已經是大將軍的人了。
「我們現在就要去都城嗎?」
白鳥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聲音輕的好像死怕林葉聽到似的。
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選擇了跟著一個還算有些陌生的男人離開,對於未來的擔憂自然很重,可是又害怕多說話會引起林葉的厭煩。
以前還是她倆在心裡稍稍有些????????????????看不起林葉呢,現在就成了她倆擔心林葉看不起她倆。
「我們先去找個地方落腳,休息一晚後去尋車馬。」
林葉溫和的說道:「找到地方之後你們兩個就去睡一會兒,我要出去辦些事情,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
白鳥知道自己不該繼續問,但還是沒有忍住又問了一句:「那......大概要多久回來?」
林葉算計了一下時間,然後認真回答:「應該不會耽誤明晚洗腳。」
這句話,讓白鳥臉色一紅,而綠琳的心跳一下子就變得快了些。
林葉帶著他們從夜裡走到了天亮,在一個鎮子裡直接買了一輛馬車,一匹拉車的駑馬,和一匹還算不錯的紅鬃馬。
兩個女僕在車裡休息,等到睡醒的時候天色又已經微微發暗,此時到了一座小城,林葉找到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棧住下。
一天沒有吃東西,林葉自然是沒什麼感覺,綠琳和白鳥倒是餓的狠了,飯菜一上來就吃的略顯狼吞虎咽。
入夜之後,林葉讓她們兩個在客棧里等著,他洗漱更衣之後離開客棧,兩個女僕站在窗口看著他掠出去,然後就拉著手蜷縮在床上不敢胡亂走動。
這個小城在山腳下,山名鍾秀,山上有一座古寺,名為雲上。
雲上寺已有數百年傳承,在婁樊南疆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雖然這座古寺規模並不大,但一直都是婁樊南疆禪宗之首,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座古寺里有一位賦神境的強者。
這位老僧已有多年不見客,常年在後院密室之中閉關修行。
這二十年來,老僧第一次見客是在幾天前。
那天夜裡,一身麻布長衫,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一樣的樓台明玉飄然落在古寺之中。
有僧人上前問他是何人,樓台明玉並不答話,一招手,從大地之中抽取出來一根土刺,一刺將那問話的僧人心口刺穿。
然後就在這古寺的院落中,樓台明玉朝著後院說了一句話。
「白松禪師,若你不出來,我便將雲上寺中的僧人盡數殺光,你不必懷疑我的話......因為我姓樓台。」
一句話,那位已經閉關二十年的老僧不得不出關見客。
就連之前宗政顯赫派來的人他都不見,這位老僧抽身塵世之外的決心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他終究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雲上寺的僧人盡數被殺,片刻之後,後院月亮門內,像是一株枯松般的老人從後院緩步走了出來。
「我只告訴你一次。」
樓台明玉看著那老僧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你敢接受宗政顯
赫的邀請去他軍中,那我就把雲上寺夷為平地,非但如此,這雲上寺里眾僧在俗世之中的牽連,我也會一併斬斷。」
這句話有更簡單的理解......任何與雲上寺有關的人都會被斬盡殺絕。
老僧沉默良久,雙手合十俯身道:「神衛大人敬請放心,雲上寺里的僧人本就是世外之人,凡塵俗世里的事,無論功名還是利祿,自我之下,雲上寺僧人都不會沾染。」
樓台明玉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雲上寺的僧人們很不理解,老禪師既然是賦神境的修為,為什麼不為死去的弟子報仇?就算是不報仇,為何讓那兇徒這麼輕易的走了?
老僧也不想解釋什麼,親手安葬了那位被殺的僧人,然後再次閉關,且告誡雲上寺主持,自今日起寺廟封閉,不見任何客人。
主持不敢不聽,自那天開始就將雲上寺關了門,不管山下來的香客怎麼乞求,大門只是不開。
夜裡,兩個僧人結伴在院子裡巡邏走動,自從上次樓台明玉來過之後,寺里明顯加強了巡視。
雖然他們也都知道,如果樓台明玉再來一次,他們依然沒有什麼辦法阻擋,人家要殺誰還是能殺誰。
「聽說,主持正在和幾位師叔商量搬走的事。」
「咱們在雲上寺生活了這麼多年,就這樣走了?」
「不????????????????走又能怎麼樣?老禪師不想參與朝廷紛爭,可朝廷紛爭又會主動找上門來。」
「要我說,其實根本沒必要躲著,老禪師是賦神境的絕世高手,選擇輔佐誰,誰就能做皇帝。」
「噓,你可不要胡言亂語,萬一讓主持聽到了,你我都要受罰。」
「唉......這種鬼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沒有香客,寺里沒有收入,這幾日連伙食都差了不少。」
「你以為主持不想參與朝廷紛爭?不想趁機讓雲上寺一躍成為護國神寺?是老禪師不想,主持也沒辦法。」
兩個人正說著話,忽然看到在前邊不遠處的那棵老松樹下站著一個人,月色下顯得身材修長,看起來像是年紀不大。
「誰!」
一名僧人立刻喊了一聲。
林葉邁步走過來,一抬手,那喊話的僧人就被他強悍的修為之力抓了過來。
一隻手掐著那僧人的脖子,林葉大聲說道:「白松禪師,今日你若不出來見我,我大概會把你這雲上寺變成一座空寺。」
他手裡的僧人臉色發白,心說這才幾天,又來一次?
上次他就在場,眼睜睜的看著師兄被那個兇徒殺死,那次他還有些慶幸,自己不是最先站出來的那個。
「看來你是不信了。」
等了片刻,林葉不見老僧出來,於是單臂將那僧人舉高,手上有淡淡光華閃爍。
「唉......」
後院那邊傳來一聲長嘆。
白松老僧從後院飄了過來,像是一片落葉一樣輕。
「你又是何人?」
老僧問。
林葉道:「我是一個只想讓婁樊帝國儘快回復繁榮的人,所以不得不來雲上寺。」
白松禪師道:「雲上寺的僧人不過問俗世之事,你來錯地方了。」
林葉道:「你是不是以為,樓台明玉能嚇住你,我卻嚇不住你?」
他將一塊牌子甩向白松禪師,老僧伸手接住,接著月色看了一眼後,古井不波的眼神都變了變。
「樓台神衛......他怎麼了?」
「死了。」
林葉道:「樓台家族糊塗了,竟然輔佐最不成器的宗政憐海做皇帝,禪師你該知道,那樣的人做皇帝,用不了多久婁樊便會陷入內亂,不知道多少人會死於非命。」
白松禪師默然無語。
林葉道:「樓台明玉已經被我殺了,我希望禪師去宗政顯赫身邊,人所共知,宗政顯赫做皇帝必將遠遠超過宗政憐海。」
「你協助宗政顯赫奪回皇位,讓婁樊回到
正確的道路上來,只需三五年,婁樊就能重振雄風,這,才是功德無量的善事。」
沉默片刻後,白松禪師問道:「既然你有殺樓台明玉的實力,為何你不親自輔佐路王殿下?」
林葉道:「我自然有不能去的道理,若我能去又何必來找你?」
白松禪師沉默片刻後說道:「因為你是玉人。」
林葉眉角微微一揚。
白松禪師道:「雖然我不理寺外之事,但也知道從玉國來了一位賦神境的修士。」
「你剛才說,希望我去輔佐宗政顯赫是為了婁樊重振雄風......實則,你是為了讓婁樊陷入更大的內亂之中。」
林葉笑了笑。
他倒是沒有料到這白松禪師竟然看的這麼透徹,隨隨便便就識破了他的身份。
「看來不必遮掩了。」
林葉道:「禪師說的沒錯,我確實是玉人,不過禪師你該明白,如果宗政顯赫不做皇帝,那大玉可能無需五年就能將婁樊滅國。」
白松禪師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林葉道:「你幫助宗政顯赫奪位成功,婁樊能有幾十年續命,你不幫,大玉五年之內必攻入婁樊。」
「我之所以希望你去幫宗政顯赫,是因為我知道大玉滅不了婁樊,不如讓婁樊打的更殘酷些,死多些人,對????????????????大玉來說就是好事。」
良久之後,白松禪師搖頭道:「你說服不了我。」
林葉點了點頭:「我剛才的措辭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其實從你看出我是玉人開始,我就沒法靠說來讓你聽話了。」
白松禪師臉色微變。
噗的一聲,林葉手裡的僧人心口炸碎。
「還是這樣管用些。」
林葉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不見,老僧也隨之消失不見,兩個人的速度幾乎相當,可就是差那麼一點不能阻止林葉動手。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雲上寺里的僧人接二連三的被林葉殺死,老僧總是只比林葉慢了半分。
「住手吧。」
白松禪師忽然喊了一聲。
林葉手裡抓著一個僧人,看向老僧問道:「樓台明玉應該也是用的這個法子吧,禪師,實在抱歉,我不是非要殺人不可,而是非殺人不能逼你。」
白松禪師沉默良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可以答應你。」
林葉道:「禪師甚至無需多做什麼,只需要跟在宗政顯赫身邊即可,你保他不死,我保你雲上寺再也不會死一個人。」
白松禪師問林葉:「為什麼這世間的人總是要互相殘殺互相逼迫互相利用?」
林葉回答:「因為欲望無窮。」
白松禪師問:「那為何不能如我一樣修行,拋開這欲望?」
林葉道:「禪師為拋開欲望而活,而這是世上大部分人追求欲望而活。」
白送禪師再問:「欲望真的那麼好嗎?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隨便殺生?」
林葉道:「禪師追求的是上乘活法,我追求的是上等活法。」
白松看向那些屍體:「所以,濫殺無辜也無妨?」
林葉沉默片刻,搖頭道:「無辜與否,只看站在什麼位置。」
回答完之後林葉反問白松:「禪師這句話問過樓台明玉嗎?」
白松搖頭。
林葉問道:「禪師只問我不問樓台明玉,是因為我是玉人而樓台明玉是婁樊人嗎?是因為婁樊人殺婁樊人就稍顯合理,我殺婁樊人就不能接受了?」
「禪師,我可以用更正義的話來回答你,比如婁樊百萬大軍先去了大玉的雲州城,但這些話正義但虛偽,禪師不虛偽,我不能以虛偽回應。」
「我殺這些人,是因為可以逼迫你去見宗政顯赫,如果這些不夠我還會去殺更多人,雲上寺殺光了我就去殺山下的村民,村民殺光了我就去殺城鎮裡的百姓。」
林葉說:「拋開欲望不談,我們,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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