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肆意的旋轉飛舞。
長風吹散她的髮絲,隨風而舞。
原本,那才是屬於她的人生。
自在又無憂。
勁風襲來,裙擺飄飄,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髮絲飛舞,淚眼漣漣的看著玄霽川。
當年的月下之約,全是孽。
她得劍尊點化,原本能飛升成仙,成為正兒八經受人間香火的仙子。
卻捨棄飛升,捨棄一身修為,毅然決然的追隨他轉世。
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情,還是執念。
她痴痴的看著玄霽川,不過幾個月,她瘦的令人觸目驚心。顯得腹部越發明顯,站在城牆上搖搖欲墜。
皇帝身後的宮人早已驚呼一聲:「娘娘……」
玄霽川說不清自己什麼感受,只覺有什麼東西即將離開,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心口一陣細密的疼痛。
只隱約聽得自己喊道:「荷花,快下來。」
「上邊涼,我們先下來可好?」他忍不住高聲喊道。
白荷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合上雙眼。
纖細的身影,毫無留戀的決然的縱身一躍。
破敗的蓮花迅速下墜。
玄霽川臉色瞬間蒼白,心臟蔓延而來的痛楚,仿佛要將他撕裂。他猛地丟下染血長劍,飛身上前。
「荷花,不要!!」
他不知自己在恐慌什麼。
在他的所有記憶里,他愛陸朝朝入骨髓,成瘋成狂成魔,只剩一個使命,娶她娶她娶她。
明明他愛的是陸朝朝。
為何還會心痛還會恐慌?
他已經來不及深想,席捲而來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
他捨棄一切衝上前,也只攥住一絲裙擺,隨即眼睜睜看著她墜入一片蒼茫的大地。
刺眼的鮮紅蜿蜒流淌,侵染了她悽美的面容。
大口大口的鮮血自她口中湧出,玄霽川渾身泛涼,只覺整個人都清醒下來。隨即便被鋪天蓋地的痛楚所淹沒。
「荷花,荷花 ,傳太醫,該死的傳太醫!!」
「醫修,醫修!!」他渾身失力,連走路都跌跌撞撞,狼狽至極的撲上去。
當初嫁給他時,那滿眼笑意的小姑娘,如今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
她就那般躺在血泊中,就像凋零的花,已經走到生命盡頭。
「荷花,荷花……」他顫抖著將白荷花抱起來,白荷花卻大口大口吐出鮮血,染紅衣襟。
她渾身好涼,涼的徹骨。
記憶中的小圓臉,如今深深的凹陷下去,瘦骨嶙峋。
「荷花,醫修已經來了,你別怕。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你怎麼這麼冷,我給你暖暖。」他好像糊塗了,染血的大手握著她的雙手,不知所措。
灼熱的眼淚一滴滴滾落,落在白荷花手背上。
白荷花一張嘴,鮮血便湧出。
「不要說話,荷花,不要說話!醫修呢,醫修!!」他大聲怒斥,誰都能看出他的恐懼。
白荷花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玄……哥,你有沒有,愛過我?」你有沒有愛過我?
這一千多年的孽緣,我捨棄一切,只求這一世。
你可曾,真的愛過我?
玄霽川抱著她不知說什麼,他現在很亂,很亂。
「千年前的那一見,誤我終生……」她躺在血泊中,笑了起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原本,她該成為無憂無慮的花仙啊。
她有劍尊做靠山,該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她顫抖著抬起手,想要觸碰玄霽川的臉頰。
「我……」說著說著,又湧出一口血,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玄霽川急忙驚呼,讓她不要再說。
可白荷花撐不下去了,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好痛,每一日都好痛。
從捨棄原形,化作凡人那一刻,每一日她都要忍受無盡的痛苦。
「我總是在……追逐你的腳步。總是看著你……的背影,一次次走遠。」
「這一次……輪到我先走了。」她蒼白的臉上笑了笑。
這也算,自己贏過一次吧?
玄霽川嘴唇微顫,覆蓋著她的手,落在自己臉上。
「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是我偷來的……」就連新婚那幾日的歡快時光,都是她竊取劍尊容貌偷來的。
他們的相識,從頭至尾就是個錯誤。
「玄哥……你摸摸我們的孩子可好?」她抓著他的手,放在腹部。
玄霽川白著臉,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敢鬆開。
仿佛一鬆開,她就會瞬間消散。
「對不起,我……我竟不知道她的存在,對不起。」玄霽川臉色蒼白,心臟已經痛到麻木。
「荷花,你再撐一撐,再撐一撐。念兒不能沒有娘,念兒不能沒有你。」玄霽川雙眸中,縈繞著一絲絲血色。
那是深入骨子裡的執念。
他本是執念成魔,玄玉所生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