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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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幽幽的說道:「想來,是輔導孩子做作業吧。」

  輔導陸朝朝做作業,是此間最難事。他這輩子,最大的挑戰。

  眾人轟然大笑,紛紛笑出了聲。

  只覺得佛子在調侃,這一下,佛子似乎也變得接地氣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說起輔導作業的苦。

  眾人歡快的調侃,唯獨謝玉舟眼底露出一抹苦澀,很快便捏緊佛珠,合上雙眸。

  許時芸怔了怔,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忍不住輕輕抬手揉了揉眉眼。

  都不知為何她眼睛疼……

  怎能不疼呢?

  日日夜裡哭著睡去,怎會不疼呢。

  論道結束,靖西王妃便低聲央求:「芸娘,你……你陪我一同去見他可好?」

  日日夜夜思念的孩子就在眼前,她一日日期盼著,可真正見到……

  卻有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待芸娘應下,一行人便被沙彌請到清微師父暫住的禪房。

  眾人都留在屋外喝茶,靖西王妃和許時芸便來到禪房內。

  禪房內擺著棋盤,兩邊還有涼了的清茶,似乎之前清微師父與人喝茶下棋。

  「方才有人來過?」

  小沙彌低聲道:「陸大人曾來過。師父與陸大人常年書信交流,是極好的朋友。」

  兩人有些驚訝,原以為玉舟出家後,兩人便斷了聯繫。

  要知道,靖西王妃也曾送過無數信,可從未收到一封回信。

  王妃眼眶有點熱,低頭擦了擦眼角。

  沒一會兒,門外便響起小丫鬟們恭恭敬敬的聲音:「見過世子爺。」

  穿著僧衣的少年腳步微頓,眉宇間的悲憫給他增添了幾分聖潔,讓人忍不住臣服在他腳下。

  「貧僧清微。」說完,便轉身入了禪房。

  當年滿臉嬰兒肥,滿是桀驁的小公子,如今無欲無求,再也不復當年模樣。

  王妃痴痴的看著兒子,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止不住的落。

  「施主。」他那一句施主,更是讓王妃情緒崩潰。

  「舟兒,娘的舟兒啊。」靖西王妃忍不住崩潰著哭著上前抱他。

  顫抖著一點點描繪他的臉頰,曾經肉呼呼的小臉,如今稜角分明,甚至帶著幾分冷硬。但穿著僧衣,滿臉悲憫,又削去那股子冷漠,反倒多出幾分堅毅。

  那張臉,依稀還能看出幼年的影子。

  六年啊,靖西王妃花了六年不斷的告訴自己,孩子遁入空門,皈依佛界,自有他的使命。

  可真正見到兒子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潰不成軍。

  那是她十月懷胎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啊。

  「你怎如此狠心,連一句娘,都不肯喚嗎?」

  「你怎麼這麼狠心,連娘寄給你的信也不回。」

  「你要剜娘的心嗎?」靖西王妃顫抖著幾乎站立不住,即便如此,他也只雙手合十並未回抱她。

  「沒了朝朝,你連爹娘也不顧了嗎?」

  「明明當年還說要娶八個媳婦,如今怎麼不要了?」靖西王妃哭著控訴……

  芸娘上前攙扶著她,眼裡亦是含著淚花。

  聽到那句朝朝,死死的咬著唇,身子抖了抖。

  「昨日事譬如昨日死 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請施主,喚貧僧清微。」他微斂著眉,低聲說道。

  「貧僧既已出家,一切身外事,都與清微無關了。」

  靖西王妃哭到快要昏厥,芸娘無奈,只能扶著她離開。

  離開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清微眼角有淚花。

  再看去,他已經合上眼,低頭念著佛號。

  待所有人離開,禪院安靜下來。

  清微跪在地上,朝著靖西王妃的方向磕頭:「爹娘,兒子不孝,不能承歡膝下孝順二老,兒子有罪。」

  「但玉舟……所行之事乃逆天而行。」

  「玉舟不敢牽連爹娘,還望爹娘恕罪。」

  陸硯書不知何時出現,似乎嘆了口氣:「玉舟,多謝你為她謀劃。」

  清微師父搖了搖頭,再次站起身,已經恢復往日的佛子模樣。

  「但此事結束,或許……你連佛子之位都沒有了。」

  他念著佛號斂著眉:「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不及她,一絲一毫。

  即便只是傳說,也要傾盡一切試試。

  曾經不理解陸朝朝七位弟子,如今 ,竟走上同樣的路。

  許時芸將王妃送回府,回來時情緒便有些低落。

  「夫人怎麼了?」

  「奴婢並未隨夫人入禪房,不過,應當是瞧見王妃見世子,觸景傷情。」小丫鬟回道。

  容澈擔心的看著她,芸娘這六年多,從未問過朝朝何時歸家。

  他心裡有幾分猜測,但並未問出來。

  芸娘不想讓大家擔心,他便裝作不知。

  「明日是朝朝十五歲生辰,夫人心中只怕難受呢。」登枝低著頭做衣裳。朝朝雖不在了,但每年府中都為她做衣裳。

  每日三餐,屬於她的位置上,都擺著碗筷。

  容澈不敢多問,只讓人將明日席面準備豐盛些。

  「明日開宴前,去祠堂拜一拜吧。」

  第二日,天還未亮,許時芸便起身操持。

  「今日是朝朝及笄宴,朝朝雖不在家中,但我這做母親的,總歸要替她操持操持。」她將早早做好的衣裳鞋襪,放在朝朝房中。

  又去灶台檢查菜品,今日全是朝朝喜愛之物。

  幾個哥哥也早早回家,齊聚家中。

  陸元宵輕咳一聲:「今日難得的好日子,去祠堂拜一拜如何?權當告慰老祖宗了?」

  許時芸笑著應下:「好。」

  容澈捏緊拳頭,掩下心底苦澀。

  祠堂正中央,擺放著一塊無字靈位,許時芸瞧見後從未問過。

  「將宴席搬過來吧,咱們今日就在祠堂用膳。讓老祖宗也熱鬧熱鬧……」許時芸甚至讓人將席面搬到祠堂。

  許時芸和容澈親自上前點香燭,正好插在無字靈位的香爐前。

  「今日是朝朝十五歲生辰,請眾位老祖與全家同賀。」

  「願朝……願老祖安好。」

  香燭噼里啪啦的燃著,陸家眾人一一上香,所有人沉默的看著那塊無字靈位。

  六年多了,心口的疼並未減輕。

  思念一日比一日增加,疼痛一日比一日加重。

  微風襲來,香燭忽明忽滅,眾人這才回過神。

  「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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