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南國公主,你愛的要死要活,你說是真愛。」
「後來小花妖你許下一生一世,還是真愛。」
「我不是龍族,也不懂龍主到底有多重要。但阿梧就算體質極好的情況下,壽元也不過百年。對你來說只是打個盹的時間,就是她的一生。」
「懷孕九死一生,懷龍主更是危險至極。你說愛她到骨子裡,但她這一胎,幾乎一命換一命。你到底愛過她媽?」
「燭墨,你的愛有毒。」
摻雜著毒藥灌進去的愛。
燭墨一張臉通紅,不知是被說中後惱羞成怒,還是無法想像阿梧所經受的痛苦。他突然暴起朝著追風砸去。
追風抬手一擋,紅髮飛揚,眼神如炬,眼底的譏誚毫不掩飾。
「這都是事實,你做得,別人還說不得了嗎?」
「阿梧本就瘦弱,她不過是個無法修行的凡人,在三界最底層的存在。你整日將她看得將命根子心尖尖似的,可她腹部一天比一天大,夜裡每日疼的在床上打滾。透過牆壁,我都能聽到她隱忍的哭聲。」
「我若是你,這什麼狗屁龍主,老子才不生!龍族的興衰與我何干,但媳婦兒是自己的,自己不疼誰疼?」
「而你呢?滿三界給她尋止疼的寶貝,給她尋延年益壽的仙草,給她尋各種靈丹妙藥。」
「明明,你只需要一句,這孩子我們不生了,她的痛苦就能消失。」
「但你,一句話沒說過!」
「燭墨,老子看不起你。你連妖族都不如!」你但凡說一句,這孩子不要了,龍主也不要了,老子都高看你一頭!
「哼,我就說神族那些東西自私自利,偏生沒人信。把我們妖族打為異類。」追風撇撇嘴,不屑的翻白眼。
「燭墨,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別等到失去再後悔!」追風淡淡道,他是局外人看得比燭墨清楚。
阿梧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她的眼神時常透著矛盾,時常在燭墨轉身時,定定的看著他,就像在猶豫在糾結。
甚至,看著他的眼神就像透著某種考驗。
無數個夜裡,追風躺在房頂。
都能聽到阿梧深夜爬起來的動靜,撫著肚子發愣。她仿佛懷揣著一個大秘密……
她應該,是很愛這個孩子的。
就算燭墨說出那句,孩子不生了,阿梧也不會放棄。
但燭墨,甚至都不曾開口。
「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父王去神界求了仙草,阿梧會沒事的。」
「一定會平平安安。」燭墨神情恍惚,踉蹌著靠在門上。
屋內,阿梧額間大汗淋漓,冷汗將衣裳打濕,狼狽又無助的落淚。
「夫人,您快用勁啊!!」
「龍主是龍族復興的希望,他出不得半點差錯!」產婆滿臉凝重,阿梧已經大出血,氣息已經越發微弱。
「不行,快拿仙草來。先給她穩住氣息。」
「龍主若久久無法出生,恐怕會窒息。」
阿梧神色虛弱的睜開眼,她看著緊閉的大門咬著牙:「燭墨呢?他怎麼說?」
產婆頭都沒抬:「夫人且安心生產,殿下惦記著您和龍主呢。只要生下龍主,您就是龍族的大功臣!」
阿梧低低的笑了一聲:「沒有別的了?」
「夫人,您不使勁,孩子怎麼能出來?」
「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這個時候,您可別矯情。您是凡人,能生下龍主,是莫大的福氣。將來您可是享不盡的福氣。快用把勁兒……」產婆著急上火,瞧見阿梧渾身跟泄了氣一般越發急躁。
「拿千轉丹來!」產婆見她這副模樣,眼底厭惡。
凡人怎能配得上龍族太子,凡人對龍族沒有絲毫幫助,甚至是拖累。
將來龍主有個凡人母親,也會引以為恥。
「婆婆,她受不住!」打下手的鯉魚精驚了一瞬。
「用千轉丹好歹能將所有力量集中在腹部,至少龍主還有活下來的希望!拿給我!」產婆厲聲喝道。
鯉魚精看了眼門外:「殿下為她廢棄鳳女,想來必定愛極了她。將來殿下承繼王位,婆婆……」
產婆瞥她一眼。
「方才進門時,太子可說了保大保小?」
鯉魚精一愣,輕輕搖頭。
「這等時刻,殿下都不曾囑託一句,龍主和她的命誰更重?你還不明白?」她這輩子接產無數,在產房見過太多真真假假的感情。
況且,她覺得殿下的選擇並沒錯。
真愛難有,可漫長的生命里,總能得到。
比如,殿下愛死愛活已經三次了。要說這次有多真愛,她自己都想笑。
但龍主呢?龍族盼了數千年,才盼來的寶貝。
說句難聽的,阿梧的命比不得龍主重要。
鯉魚精沒說什麼,從懷裡取出一顆黑黝黝的丸子。空氣中瀰漫著藥香……
阿梧原本哀嚎的極其大聲,恍惚間聽得這一句,她突然頓了頓。
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說不清苦澀還是死心。
她並未有絲毫的反抗,甚至順從的張開嘴。
她終於,卸下所有負擔了。
燭墨,不值得。
黑黝黝的藥丸入口,當即化作一道暖流進入腹部。她能明顯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在往腹部集中,原本還清醒的頭腦,也開始恍惚,手腳都在發軟。
燭墨這一瞬間,只覺心頭劇痛。
不安感在周圍瀰漫。
「為什麼裡面沒聲音了?阿梧,阿梧……你還好嗎?阿梧你哭出來!」
「痛就哭出來,阿梧,你不要憋著,我就在門外。阿梧……」燭墨扯著喉嚨在門外嘶吼,可屋內寂靜一片毫無半點聲音。
靜的讓人心驚肉跳。
阿蠻和陸朝朝正好頂著暴雨進門。
「阿梧如何了??」陸朝朝沉聲問道,小姑娘明明年歲最小,她一來,眾人卻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瞬間就定心。
「方才還嘶聲力竭,這會半點聲音都沒有。」
「產婆說這一胎怕是要提前產下,已經在催產。」
「但阿梧懷這孩子本就體質弱,不知能不能撐下來。」謝玉舟抱著佛珠不斷的祈求。
「哎,善善呢?」奶娘突的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