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跳崖大計最終失敗。
東凌風景秀麗,各種奇山怪石無數。時常引得文人墨客爭相去踏青,在上邊吟詩作畫好不自在。
玄霽川是個奇才。
上位後,發現周遭各國甚至有人慕名而來。
他,便從山腳下開始修台階,在山巔搬了塊破石頭,說這塊神石乃天地初開時的匯聚天地靈氣而生。虔誠的跪拜觸摸,會帶來福氣……
然後每隔一段台階,修上好看的涼亭,讓周邊村民上去擺攤。
各種吃食,香蠟紙錢,以及漂亮的好看的燈籠。
再從山腳下開始收費。
用玄霽川的話說,尋常老百姓活著已經夠艱難。他們才不會像文人墨客一般,花費巨大的精力去踏青。唯有吃飽喝足的富貴人家才有這閒情逸緻。
所以……
城外的雲山是收費的。
善善,他連跳崖的登山費都不夠。
他是罵罵咧咧回來的,一邊罵一邊抹淚:「莫欺孩紙窮!」
阿蠻在身後嘀咕:「莫欺孩子窮。」
「莫欺少年窮……」
「莫欺中年窮……」
「莫欺老年窮……」
善善轉過頭咬牙切齒的看著她,哇的一聲,捂著臉便跑回房,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有時候真的很想毀滅世界!
「別哭了,快出來吃晚膳。男子漢大屁股,哭哭啼啼像怎麼回事……」陸朝朝露出個腦袋,學著鄉下老太太的模樣打趣。
善善趴在床上撅著屁股,憤憤不平的抬起腦袋:「沃沃,沃再也不想理你了!!」哼!你還我寶庫!!
坑了我的寶庫,還嫌我哭哭啼啼沒男子氣概!!
「今晚有你最愛的肘子?真不來嗎?」陸朝朝偏著腦袋問。
善善抿著唇:「不吃!不吃,善善有骨氣!!」
陸朝朝瞥他一眼,奇怪,從昨晚睡醒這傢伙就憋著一團火氣找事兒。他不是與屬下匯合了嗎?
陸朝朝也沒搭理他,扭頭就回去用膳。
善善撅著屁股惡狠狠發誓,氣得露出幾顆奶白的牙齒:「沃,沃七絕立誓,絕不絕不,吃嗟來之食!」
「沃從今以後,要做一個冷酷的人!」
「從此以後,沃再也不笑!不嗦話了!」
他舉著肉呼呼的小拳頭,我讓陸朝朝後悔萬分,讓她知道自己傷害了我!
他一定更讓陸朝朝後悔,後悔自己親親的弟弟怎麼變成這樣冷漠的人!
「沃要做一個冷漠的人!」我要陸朝朝跪在我身邊,哭著說善善我錯了,你變回從前的樣子吧。
他在心裡越琢磨越開心,哭著哭著,突然笑出了聲。
然後立馬蹦住小臉,我是一個冷漠的人。
他今夜忍著飢餓,一口沒吃,硬生生餓著睡覺的。
奶娘端著碗奶白的魚湯,魚湯里還煮著幾個雪白的魚肉丸子。上邊點綴著幾顆碎碎的芹菜葉子,瞧著頗有食慾。
陸朝朝站在門口,奶娘低聲道:「小公子從未餓過肚子,怕他沒吃,夜裡睡不好。」
「奴婢一口一口哄,應當能吃幾口。」
還未推門進去呢,便聽得善善睡的朦朧之際說夢話:「打洗姐姐,打洗姐姐……」
「姐姐跪下……認錯。」說著說著,就齜著大牙嘿嘿發笑。
奶娘端著碗……
他真的很作死。
陸朝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屋內:「奶娘,我覺得他並不需要,您覺得呢?」
奶娘默默端著碗轉身……
「您就當奴婢沒來過吧。」奴婢能怎麼說?他都要打死姐姐,要姐姐跪下認錯了。
奶娘端著碗腳步飛快的離開。
夜裡,阿梧滿頭大汗的靠在床邊,臉上猙獰,隱忍著某種極致的痛苦。
昏暗的燈光下,她身後凝聚出一道巨大的鳳凰展翅背影。
但背影后,還隱約凝出龍形。
龍鳳同時出現, 正是他們兩族所期待的共主。
承載著祖龍與祖鳳的血脈。
阿梧滿身冷汗幾乎把衣裳浸濕,在床上痛苦的打滾。身後龍鳳身影緩緩縮小,隨後一點點散去。
阿梧猶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衣裳濕透。
指尖幾乎沒有力氣動彈。
阿梧深深的吸口氣,等不下去了。孩子越強大,所需要的力量便越多。孩子大抵有了自己的意識,這段時日已經在減少吸取母體力量。
若長久下去,恐怕孩子無法順利出生。
門外,傳來腳步聲。
「阿梧,你……你起來喝些靈藥。」燭墨小心翼翼的端著碗走進門,瞧見阿梧倒在床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頓時心疼的眼裡冒淚。
慌忙將她扶起來坐著,眼底的心疼幾乎溢出來。
「靈藥對我無用。相公……」阿梧眼淚汪汪的虛弱的靠在他肩膀,她能明顯感覺到燭墨在發抖。
「有用的,有用的,阿梧你別怕,我陪著你。三界的天材地寶,我都給你尋來。」燭墨一口一口餵著阿梧,阿梧喝著眉頭一皺。
「相公,這靈藥為何有種腥氣。但靈力卻蘊含的更多,我身子倒不疼了。」
燭墨臉有幾分蒼白,龍血是最為大補之物。
「尋到一味靈藥,阿梧會沒事的。」他眼中越發驚恐,他能明顯感覺到阿梧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待喝完靈藥,燭墨替她擦了擦嘴。
「相公,能為你生下這個孩子,我很幸福。我若沒有福氣活下來,你定要替我好好養育這個孩子。可好?你答應我!」她期期艾艾的抓著燭墨的手,指骨都隱隱泛白。
「阿梧,我不會讓你有事!」燭墨眼裡血紅一片,神色驚慌。
眼裡已經出現淚花,強忍著淚意。
「相公,答應我!」阿梧緊緊攥著他的手。
燭墨在她的逼迫下,終是沒忍住。
他抱著阿梧大滴大滴眼淚落下,不斷的安慰阿梧,也是在安慰自己:「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母子平安,一定會平安。」
待他將阿梧哄睡,輕輕擦去她臉上淚水,在阿梧眉心印下一吻才走到外間。
他無助的抱著頭,眼裡布滿血絲。
「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阿梧……龍主,阿梧……龍主……龍族的希望,忍一忍,忍一忍……」
他低聲呢喃。
絲毫未曾發現,內室中阿梧睜開眼,眼中一片平靜。
愛?那是什麼東西。
最廉價也最不值一提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