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家怎麼來了個掃把星?」
「快離他遠些……」
「不能離近啦,他渾身發黑,倒霉透頂。沾誰誰倒霉……」陸朝朝雙手捲成小喇叭,用氣聲說道。
許氏一臉尷尬,試圖捂住陸朝朝吧嗒吧嗒的小嘴巴。
李自溪坐在桌前,淡定的喝了口茶。
「昭陽公主,我能聽到。」
陸朝朝雙手叉腰,挺起胖乎乎的小肚子:「就是說給你聽噠,聽到你還不走?」
天啦,沒見過這麼倒霉的人。
許氏慌忙捂住她的嘴,這熊孩子。
「李公子,對不住,小傢伙人小嘴快……胡說八道呢。」她偷偷瞪了眼小傢伙。
李自溪眉頭一佻:「許夫人,您放心吧。我能走到現在,全靠臉皮厚。況且,朝朝說的也沒錯……」
「陛下說我氣運差, 會影響國運。」
「我說北昭有昭陽公主坐鎮,有英名無比的陛下,定能護我周全。陛下原本猶豫不決,轉頭就把探花給我了。」
陸硯書直捂臉。
李自溪的狗腿程度,他實在比不得。
李自溪看向陸朝朝:「是吧昭陽公主?」
陸朝朝輕咳一聲,小臉微紅。
「昭陽公主仁慈善良,公主肚裡能撐船,定然不會嫌棄自溪氣運差。」
「對了,我老家有種吃食格外美味,昭陽公主沒見過,回頭自溪親自做些送來。讓公主嘗個鮮……」
李自溪上前抱了抱陸朝朝:「昭陽公主可得好好吃飯呀,又輕又瘦……」
陸朝朝被哄得眉開眼笑。
【哇,他誇我善良耶。】
【他還要給我做吃食。】
【他還誇我輕,誇我瘦……他雖然運氣不好,但是不說假話,怪真誠的……】
陸硯書劇烈的咳嗽。
娘的,臉皮真厚。
果然非常人能比。
違不違心啊??
「你放心,我不嫌棄你。氣運差,又怪不得你呀……」陸朝朝認真的點頭。
李自溪眉眼含笑,輕輕拍了拍朝朝的腦袋。
「忙了一天,今夜就留在府上歇息吧。下人已經備好晚膳,先用膳……」許氏帶著人便往飯廳去。
「讓奴婢來牽朝朝吧。」登枝上前抱朝朝。
李自溪搖頭:「朝朝不重,我來抱吧。」
陸硯書驚訝的看他一眼,李自溪大抵見多了人情冷暖,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對朝朝,他倒格外熱絡。
興許是感受到他驚訝的目光,李自溪道:「我瞧著朝朝便親切,倒是合眼緣。」
這頓飯,一直吃到深夜。
陸硯書喝了幾杯酒,眼眶微紅。
「娘,兒子以後會是您的依靠,您再也不會被趕出家門……」
「兒子敬您一杯,這些年您受苦了。」陸硯書舉著酒杯。
許氏聲音哽咽,端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
「娘明白,娘不怕,娘有你們……」
「世人都說我被人蒙蔽,替我不甘。但我有你們,這一生就不算苦……」
桌上眾人都喝的面色發紅,醉醺醺的。
李自溪抱著狗,哭的嗷嗷的:「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啊……」
「能活著走到京城,真不容易啊……」科舉不難,難的是他走不到京城啊。
陸朝朝昏昏欲睡,登枝見大廳亂糟糟的,便抱著她回房。
「照看好少爺和夫人。」
「客房已經收拾妥當,待會送李公子過去。」
說完便抱著陸朝朝回寢屋。
陸朝朝趴在登枝肩頭,糯糯的說道:「登枝姐姐,你不要哭,不要心疼他……」
「他雖然氣運差,可他命硬著呢……」
登枝瞥了眼屋內,壓低聲音道:「奴婢……奴婢不是心疼他才哭。」
登枝偷偷掀起袖子,白皙的肌膚掐的通紅。
「哎,奴婢掐著自己的肉呢。若不哭,就得笑出來了。」
「他是貴客,奴婢笑出聲多不好……」登枝才不會為莫名其妙的人落淚呢。
陸朝朝傻笑。
「嘿嘿,登枝姐姐真棒……」
「早些歇息吧,明日府中還要宴請賓客呢。還有的忙碌……」登枝見她洗漱完畢,囑咐玉書等人幾句,才回去復命。
陸朝朝今夜喝了些羊肉湯,身上暖洋洋的。
深夜,萬籟俱寂。
玉書玉琴歇在帘子外的小榻上。
陸朝朝渾身熱乎乎的,蹬開被子,露出圓鼓鼓的小肚子。
她又夢到了前世。
「咦……」
陸朝朝身子輕飄飄的,低頭瞧了瞧,身形透明,就像一縷魂魄。
「這是哪裡?有人嗎?」
兩歲的陸朝朝處在迷霧中,扯著嗓子大喊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好像有些眼熟……」她四處瞧了瞧,總覺得透著隱隱的熟悉。
耳邊隱約聽得吵鬧聲,陸朝朝循著聲音走去。
走了兩步,她發覺自己輕飄飄的,直接飛了起來。
「這裡,是我的無妄山!」陸朝朝眼睛猛地一亮。
是無妄山!!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花費千年,付出一切代價才將殘魂聚攏,為何……只有形……」男子似謫仙般俊美,偏生頭髮花白,神色透著幾分絕望。
陸朝朝偏著頭,好眼熟呀。
仿佛在哪裡見過。
「大師兄,到底哪裡出了差錯?」青衣少年紅著眼眶,看向俊美的白髮男人。
陸朝朝如遭雷擊。
「宗白!是宗白!!」陸朝朝飛身過去,哪知,自己卻穿過宗白的身子。
陸朝朝呆呆的看著雙手。
「宗白,我是師父呀,宗白……」陸朝朝大聲喊道,小傢伙急的紅眼。
她又看向綠衣少年:「盛禾!你是盛禾對不對?盛禾最喜歡穿綠色衣裳。」盛禾,也是後來的幸運之神。
陸朝朝急了,這都是她的弟子!
陸朝朝看向中央的玉床,玉床中央躺著個少女。
陸朝朝猛地愣住。
是她自己。
少女面色紅潤,青絲如墨鋪在玉床上,仿佛陷入沉睡。
可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她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她為救世獻祭,神魂歸於山川,她已經沒法再復生。」崇岳語氣冷漠。
「即便強行喚醒,她也沒有心,沒有視覺,沒有聽覺沒有味覺,一切都沒有……喚醒的,只是傀儡!那不是她!」
「毀了這方天地,能將一切還給師父嗎?」一身黑衣的玄玉看著師父。
玄玉,乃黑暗之神。
「不可。師父為救世獻祭,你毀了這方天地,師父這一生都不得安寧!」宗白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