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瑤,你是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將來能依靠的,只有親哥哥。你要想法子幫幫景淮……」
「女子再強,這一生終究要依附男人。」裴氏知道女兒內心的強勢,即便她才兩歲,她時而能感受到女兒對兒子的不屑。
她藏得很深,但裴氏能感覺到。
她的女兒異於常人,她知道!
她所知曉的一切,都不是這個世界該存在的東西,她的眼裡,時常流露出不屬於孩子的目光。
裴氏仔細給陸景瑤整理衣裙。
陸景瑤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但轉瞬即逝。
她抓著裴氏的手,甜甜道:「娘親,我不幫哥哥,還能幫誰呀?哥哥好,咱家才會好。」
「哼,爹爹變心了。明明以前,他最喜娘親。」
陸景瑤噘著嘴。
裴氏按了按眉心:「他喜或不喜,都無法撼動景瑤的地位。放心吧,景瑤如今是陸家上過族譜,正兒八經的官家姑娘。早些去歇息吧,娘陪陪大哥。」
陸景瑤這才乖巧的離開。
轉身的瞬間,臉上的天真乖順,霎時變得陰沉。
待陸景瑤離開,裴氏屏退丫鬟,親自關了房門。
強裝堅強的裴氏,眼眶通紅,親自給陸景淮上藥。
「淮哥兒,到底怎麼回事? 你上次答應我,再不與男人廝混!你怎能被……被錦娘抓個正著!」裴氏手都在抖,她對陸景淮傾注了無數心血,他怎能這樣!!
陸景淮面色難看。
他無法解釋,自己算計鏡黎聖女,反被聖女所害。
也無法解釋,原本想陷害陸硯書,卻適得其反。
陸景淮屈辱的抓緊被褥,一語不發。
「錦娘,我已經差人去請了。你莫要擔憂。」裴氏深深的嘆口氣,不捨得斥責兒子。
「你……你怎能不毀了陸硯書的手稿。」裴氏恨鐵不成鋼。
裴氏知道兒子幾斤幾兩重。
陸遠澤,曾經將她養在外頭,想要吞許氏嫁妝,想要借許氏助力,卻又不甘屈居許家之下。
可自從陸硯書展露天分後,陸遠澤便熄了心思。
裴氏便日日督促兒子念書。
她瘋狂的督促兒子。
陸景淮夜裡背書到子時,一邊哭一邊背,依舊趕不上陸硯書。
反倒性子變得越發小家子氣,不敢開口,瑟縮著抬不起頭。越發被陸硯書比下去。
「你既要抄襲他的文章,便手腳做的乾淨些。你爹對你期望多高,你難道不知?」裴氏語氣不太好。
她知道兒子抄襲陸硯書。
一直就知道。
自從陸硯書出事後,她便發現兒子房中多出許多不屬於他的文章。
可隨著他考取秀才,讓陸遠澤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她甚至還會替兒子掩飾。
「我為什麼要燒手稿?」陸景淮聲音漠然。
「娘,幼年時,你日日要我背書,要我壓過陸硯書。我背不出來,你讓我跪在雪地里背。」
「爹讚揚陸硯書,你背地裡便死死掐我,掐的滿身是傷。」
「怪我不爭氣,不能將爹留在家中。」
「我成了陸硯書的對照組,爹見了我都搖頭。你罵我打我,怪我愚蠢!」
「我殺陸硯書,奪他手稿,我踩著他一步步奪去他的一切。我借著他的文章,成了天才。」
「娘,我如履薄冰,我深怕旁人拆穿我。每日裝作高傲的模樣,不與同窗探討學問,不敢與人交流,我深怕露餡!娘……你呢?你日日沉浸在兒子是天才的美夢中。」
「我不敢讓爹失望,不敢讓你失望,我怎敢毀掉手稿?」陸景淮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父親不是對我有期望,他看重的,從頭至尾就是陸硯書的才華!」
「我生來不如陸硯書,家世不如陸硯書,才華不如陸硯書,他堂堂正正侯府嫡子,而我是陰溝里的蛆!靠吸他的養分而活。」
「陸硯書為什麼不死呢?為什麼還能重新站起來呢?」
「娘,我總有種感覺。冥冥之中, 上天都在幫他。他每一次絕境,都有貴人相助,憑什麼啊!!」陸景淮恨吶。
明明一切順順噹噹,順了十八年。
為何一夜之間,所有的謀劃,盡數崩塌。
裴氏面色煞白,一雙手死死捏緊,指骨泛著白。
「娘,我總覺得,我們不該是這樣的。」陸景淮眼神恍惚,他有種深深的違和感。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
到底哪裡錯了呢。
「自從陸朝朝出生後,一切都不同了。」裴氏抿了抿唇,說出心中的猜想。
「陸朝朝出生前,你爹心繫我們,你依舊是天才,陸硯書是癱子,陸元宵學賭……陸政越喜歡蘇芷清。所有人盡在掌控。」裴氏呢喃。
「對,是陸朝朝。」
「陸朝朝是變數。」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瞧見眼裡的熊熊烈火。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光頭和尚穿著僧衣推門而入,僧衣穿著歪歪扭扭,連衣帶都不曾繫緊。
「你怎麼來了?」裴氏眼睛一瞪,慌忙關上門。
和尚摸了摸光頭:「兒子被打,我還不能來瞧瞧?誰生的誰疼,陸遠澤真狠心!」
陸景淮臉色陡然一垮。
「滾出去!」面上惱怒,眼中厭惡毫不掩飾。
「怎麼和你爹說話呢?老子可是你親爹!」光頭男人怒啐一口。
「若不是老子,你能來陸家享福?白眼狼!真以為你是陸遠澤的種啊?」
男人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
看的裴氏眼皮子直跳。
「我倒巴不得是陸遠澤的種,至少他那幾個種,天資不凡!」陸景淮一臉冷笑。
「狗崽子,怎麼和老子說話!」光頭猛地站起身。
裴氏將他攔住,神色惱怒:「你發什麼瘋?你若再胡言亂語,我便將你打出去!」
見裴氏動了怒,男人才老神在在的坐下。
陸景淮面色難看,看著裴氏道:「我看你是瘋了。竟敢將他帶回家!」
「竟然還被祖母抓住,你怕是昏頭了!」
裴氏被兒子指著鼻子罵,面上無光,當即拉著光頭男人出門。
「你推我做什麼?」
「我自己兒子,還不能看看?」
陸景淮神色陰鷙,為什麼?
自從有了陸朝朝,一切便分崩離析,全面瓦解?
陸朝朝該死!
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