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我,對她哪裡不好了?啊?你說,你說哪裡不好了?」
「入門時,憐惜她年紀小,我連府上姬妾都遣散回家了。獨寵她一人……」
「長子,我連抱都沒抱過。長大後就送到外地做官,多年不能回京。」
「她生的兩個孩子,我疼到骨子裡。」
「我連世子之位都給了明耀。」
「和長子離了心,長子恨我至極。」
蕭國舅手中抱著酒瓶,哭的無法自拔。
「兒子孫子都不是我的種,宮裡那個……」蕭國舅嘴巴頓了頓,到底沒敢說出口。
自家丟臉,若牽連皇室,怕是活膩了。
蕭國舅頭髮花白,喝的醉醺醺,端起大碗酒大喊一聲:「來,走一個……」
對面的小奶娃,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晃悠悠的捧起碗,碰了一下。
「我幹了,你隨意。」蕭國舅咕咚咕咚幹了一口酒。
陸朝朝咕咚咕咚喝了一口牛奶。
「嗚嗚嗚,年紀一大把,妻離子散,冤孽啊。」蕭國舅想想都覺悲涼,諾大的蕭家,就剩他個老頭兒。
「真是謝謝你啊,謝謝你來收債,收的蕭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蕭國舅又哭又笑。
陸朝朝也搞不清,他到底啥意思。
只摸著後腦勺:「不,不用謝?」
「都是沃,應該做的。」
應該,是在謝她吧?
「全沒咯,兒子沒了,孫子沒了,媳婦兒給我戴綠帽子。臨老還要受此折磨……」蕭國舅深深的嘆了口氣。
「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全都是騙子!蕭某失敗啊,身邊竟無一人真心。」蕭國舅哭哭笑笑,儼然要氣瘋。
陸朝朝眉頭微皺。
「陛下,對泥真心呀。」
「他可真心啦。」
「天天盼泥長命百歲,陛下是最真的。」陸朝朝頓時急了,急忙替皇帝說好話。
蕭國舅怔了一下。
眼角露出淚花。
心中竟有一絲熨帖。
「真的?沒想到皇帝竟待我這般真心,反倒是我做舅舅的,虧待了他。」蕭國舅少見的愧疚。
「陛下一直惦記泥呢。」
「經常詢問太醫,泥的身子如何啦。」小奶娃說話搖頭晃腦,頗為可愛。
「就怕你死了。」
蕭國舅眼淚嘩嘩的,感動的不像話。
他以為皇帝恨他總是在朝堂上作對呢。
若外人說,他定然不信。
可陸朝朝,尚不足兩歲的孩子,她能說謊嗎?!
「陛下惦記我做什麼呢,我不值得。」蕭國舅嘆息一聲。
「怕你死啦,沒人還錢。」小娃娃擺了擺手,義正言辭。
蕭國舅?????
淚眼朦朧的看著陸朝朝……
氣氛烘托到這,感動的眼淚都出來了,你他媽給我說這個?!!
蕭國舅指著陸朝朝,手指哆嗦個不停。
陸朝朝真擔心把他氣死了。
「沃,給你說點好聽的吧?」
「泥命真硬。」
「她天天給泥下毒咧。」
「庶子死了,泥都沒死……」陸朝朝一臉你真棒真厲害的表情。
蕭國舅,手裡的酒碗都端不住。
醉醺醺的蕭國舅唰的坐直身子。
臉頰眼眶皆是通紅,怔怔的看著她。
蕭國舅曾有兩個庶子,前些年皆染病去世。
蕭國舅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朝門外跑去。在門檻上還絆了一跤。
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太醫……太醫,太醫啊!!」蕭國舅驚慌失措的尋太醫。
陸朝朝抱著碗,時不時吸一口。
面露迷茫。
咋的?說你命硬也不好嗎?
沒半個時辰,就聽到蕭國舅悲慟哭聲。
「不論我多晚回來,她都親自替我熬參湯。還……還給庶子送去……」
蕭國舅經常在外奔波,喝的不多,但庶子日日服用。
所以。
庶子死了。
「此為慢性藥,長期服用會導致心臟受損。受到驚嚇便會心悸,心慌,甚至於驚嚇而死。」
「國舅服用的不多,調理幾年便能恢復正常。」
「只是,萬不能再受刺激。」
蕭國舅低聲呢喃:「幸好長子外放,幸好長子外放,保全一條命。」
長子已經成婚生子,已經有了血脈延續,幸好不曾遭鄭氏毒手。
蕭國舅悲傷的看著陸朝朝:「你走吧,老夫不想再看見你。」自從見到你,沒一點好事兒。
難怪,鐵公雞與王爺痛痛快快還錢,甚至哭著送她出府!
「錢?」陸朝朝緊張的看著他。
「錢錢錢,還你還你全還你!借十五萬,還你二十!行了吧?走走走,有多遠滾多遠!!」蕭國舅聽見她的聲音,就心頭突突突。
蕭家借著皇室的名義斂財不知多少,二十萬,並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只恨沒早些還錢。」蕭國舅暗罵。
「明兒就全送進宮,不不不,現在,現在就送!」蕭國舅繃著臉。
甚至顧不得國舅的臉面,當即抱起她,往門外走去。
「飯,都不吃了嗎?」陸朝朝有些遺憾。
蕭國舅額間青筋直跳,眼淚都快包不住。
「家破人亡了!!還吃什麼飯?」蕭國舅沒好氣的說道。
陸朝朝見他發怒,也不敢吭聲。
只小聲道:「亡了還可以吃席呀……」
蕭國舅一語不發。
他沒被鄭氏氣死,遲早得被陸朝朝氣死。
蕭國舅將陸朝朝抱到門外,陸朝朝扒拉著門不肯鬆手。
「你還賴在蕭家做什麼?老夫還錢了!」媳婦兒,兒子,孫子都沒了!
你還想幹啥??
她拍了拍左邊口袋,金瓜子叮叮噹噹作響。
「周爺爺給的……」
拍了拍右邊口袋:「親王給的……」
然後仰起頭,眼巴巴的看著蕭國舅。
蕭國舅?
咋的?老子家破人亡了,還得給你吃點回扣?
「沃還可以告訴泥秘密……唔!」
話還未說完,就被驚恐的蕭國舅捂住了嘴。
「別說話!老夫一把年紀,半隻腳都進了棺材,真的什麼也不想聽!」蕭國舅滿臉驚恐。
她那張小嘴,說不出好話!
睜隻眼閉隻眼,糊塗點好!
「沒眼力見的東西,端金瓜子來!」蕭國舅吼了一聲。
丫鬟急忙回府。
沒一會兒,滿滿一袋金瓜子掛在陸朝朝脖子上。
小傢伙頭都抬不起來。
「謝,謝謝。沃有原則,不收禮。。」
「泥執意給,那沃就收啦。」她客氣的道謝。
她剛走下台階,太子馬車便出現在蕭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