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東西,良七秀出了明華樓,雇了一輛馬車,回了元家。
元家住在城東邊上,一座三進的院子,也有奴婢侍候,不過排場沒有世家大。
在元家生活了這麼多年,表面上大家對她都還不錯,不冷不熱,不親不疏。
以前她知道自己是良家人,不是元家人,也不敢要求人家對她有多好,能給口飯吃,給張床睡就已經很好了。
元家老大元旭陽主動張羅著幫她出謀劃策,報仇雪恨,她打心底感激。
當他提出孩子不能是夜家人的時,她就知道他想幹什麼。為了能替良家人報仇,她什麼都可以捨去。
沒想到元旭陽欺騙了她,元家人都欺騙了她,看她像個傻子一樣被戲耍得團團轉。
她不能放過他們。
在元家生活多年,家裡是個什麼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進了門,給元家的養父養母行禮,隨後猛地抬頭,看見了他們臉上沒來得及掩飾的嘲諷和厭惡。
良七秀心底冷笑,起身,紅著眼眶開口:「爹!娘!夜家越看琪兒越不像他們的種,已經起了疑心,我想把他送去外頭習武。
可他一個人去,我又不放心,得派人跟著。身邊嬤嬤小廝都得去,開銷甚大,加上還得給他買座宅院安置這些人,手頭就更拮据了。
今日回來,想將之前存在家裡的三萬兩銀子拿走,好安排琪兒的去處。」
聽說她是回來要錢的,元夫人十分生氣,破鑼般的嗓音立即響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什麼時候存了三萬兩銀子在家裡?你的孩子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可別想來家裡打秋風。」
元老爺唉聲嘆氣苦著臉:「你這孩子,不能這麼忘恩負義。我們養你一場,別說你沒給三萬兩銀子。就算是給了,那也是我們該得的。養你那麼些年,還能不值那麼點銀子?」
良七秀的臉色冷了下來:「爹!娘!別人不知道琪兒的身世,難道你們也不知道?
為了他能順利拿到夜家的一切,別說是我存了三萬兩銀子在家裡,就算是沒有,你們也得想出辦法來補貼。
我兒子以後可是世家之主,元家若想雞犬升天,使銀子是必須的。我沒讓你們出銀子,拿走我之前存放的有什麼不可?
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將來事情成了,要你們這些人有啥用?」
聞言,元家夫妻面露不悅,啞口無言。
元旭陽適時進來,見廳內氣氛不好,打量一下良七秀和父母,問:「怎麼了這是?出啥事了?」
良七秀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元旭陽一錘定音:「爹!娘!七秀說得沒錯。若是琪兒被夜家人懷疑,還是得趁早打算,等夜家的全都死光了,讓他回來繼承最好。
那三萬兩銀子既是七秀的,就該還回去,若不夠,儘管回家來要。」
元家老夫妻倆最終沒說什麼,命人將銀票拿了出來,交給良七秀。
她接過,看了眼元旭陽,眼底故意帶著勾引的意味,今天回來,就是要他的命。本來還苦惱要尋個什麼由頭去找他,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若不是肚子裡有夜家的骨肉,她也許會採取更激進的方式毀掉元家。
他們雖然養大了她,可也將她算計的乾乾淨淨。一個個道貌岸然,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笑話她愚蠢如豬。
她是真的蠢,從沒懷疑過他們,把他們當親人對待。
他們呢?把她當棋子就算了,還想算計她兒子。
人渣。
一窩人渣。
「大哥說得輕巧,我自己存在爹娘這裡的銀子還不肯還呢,更別提其他了。
到底不是親生父母,就是隔著一層,連親生的孫子都不顧及,光想著撈好處,也不體諒體諒我們母子在夜家的舉步維艱。」
話說完,良七秀像是生氣了,起身就要走,元旭陽在後頭跟著。
瞧著越發端莊嫻靜的良七秀,他心裡痒痒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天一定要嘗嘗滋味。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良七秀的屋裡。
門口候著的琴子姑姑是元家老爺早年間的通房,原本生過一個兒子,兩三歲時得了高燒,元夫人不肯請大夫醫治,孩子活活被高燒燒死。恰巧良七秀被送來撫養,就讓她照顧。
逐漸的,兩人的關係親如母女,琴子姑姑說元夫人善妒,表面上她們就是一般的主僕,私底下相互抱團取暖。
良七秀去夜家,沒有帶著她一起去,她也有私心,要在元家留下心腹。
原本是防著日後元家人為難他們母子,沒想到派上了別的用場。
良七秀去自己以前居住的屋裡轉了一圈,元旭陽幾次三番動手動腳,都被她攔住了。
不能讓他死在自己的屋裡,得帶他去他自己的院子,再讓他的夫人閔氏撞破最好。
閔氏還不知道元旭陽跟她的事呢,扶了扶頭髮上有毒的金簪,良七秀將元旭陽穩住,藉故出去找了琴子姑姑。
她正在收拾院子裡的雜草,看見她,瞬間驚喜:「小姐!你回來了!」
「姑姑!你想不想為死去的兒子報仇?」
「想,做夢都想。」琴子姑姑臉色突變,咬牙切齒。
良七秀再問:「若是讓元家人滿門去死呢?你忍心嗎?」
琴子姑姑頓了頓,隨即淡笑:「這有什麼不忍心的?他們都忍心看我兒子被高燒燒得渾身通紅,跟個火爐一般,最後在我懷裡一點一點地冷卻,死去,我又為什麼要不忍心他們?」
「姑姑!有件事拜託你去做。」良七秀拿出懷裡的毒藥和一把房門鑰匙,放在琴子姑姑的掌心,「這藥包無色無味,只要下在飯食里,人吃了,必死無疑。
事情做完,姑姑立即離開,去城西蘭花巷左手邊第五家,種著一棵石榴樹的院子住下,那裡是我為姑姑準備的養老之所。裡頭銀錢米糧都有,沒必要,不要出門,我會尋時間去找姑姑的。」
看著手裡的東西,琴子姑姑拉著良七秀的手,焦急地問:「秀兒!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忽然要對元家人痛下殺手?他們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