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了兩輛馬車,來到了蔣偉忠的司徒府。
門房不認識這些人,實在是老爺沒跟他們交集過。老爺是個清官,極少請人來府里做客。
加上夫人病重,姨娘掌家,更不請客宴席,有失體統。
老國公和鎮國公兩人先下車,老太太帶著楚瀟瀟坐在車裡沒露面。等兩老男人叫開門了,她們祖孫倆再下來。
「兩位大人!」門房是一頭髮全白的老人,畢恭畢敬,十分有禮地給二人拱手,「我們司徒大人不在,出門給夫人請大夫去了。
聽說來了一位醫術極好的游醫,大人下朝就走了。希望能遇上那位大夫,請來給夫人瞧瞧。」
老國公高冷地「唔」了一聲,算作回應。
鎮國公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們不是來找蔣司徒的,我們是來府里有點事,你去告訴裡頭能做主的人一聲,就說國師來了。」
門房微愣:「國師!來了!」在哪兒呢?他怎麼沒瞧見?
下意識看了看另外那輛馬車,門房心想,國師應該就在裡頭,那他得去回稟一聲。
「二位稍等,我馬上進去告訴雲姨娘。」
府里的事都是雲姨娘做主,夫人已經病得起不來床,三年前開始,府里就是姨娘做主了。
雲煙蘭是蔣偉忠的母親給他找的妾室,不是表妹,而是表姐,姨表姐。是他大姨的女兒,比他大三歲。
當年他大姨家被人誣告,一家人流放充軍,雲煙蘭剛好在他家裡玩,躲過一劫。使了銀子,把她的名字從流放名單裡頭划去。
後來平反了,只是雲家人已經死得七七八八,就剩下個病病歪歪的表弟。母親不捨得雲煙蘭嫁出去,就她這種身份,也不可能去人家裡當主母,只能為妾。
就連貴妾都混不上,只能是良妾,要不就是賤妾,母親更捨不得,給了他,做了個貴妾。
蔣偉忠不敢違拗,收了雲煙蘭。只是她身子不爭氣,這麼多年,也沒生下一兒半女。母親去世後,蔣偉忠基本上不會在她房裡過夜。
雲煙蘭不是他喜歡的女子,母親在,怎麼著也得給老人家留點臉面,不得已應付一二。
老人家已經不在了,他沒必要顧忌什麼。
他不是個重欲之人,其實他是個很重情的人。他的未婚妻不是現在的夫人,而是她的姐姐,那是一個淡雅如菊,溫和賢惠的女子。
可惜福薄,剛及笄沒多久就得了風寒去了。他們是自小定下的親事,從小到大都知道她會是自己的妻。
對她格外親厚,她對自己亦如此。
聽說她去了,他的心頓時就被冰雪掩埋。本來她不在了,這樁親事便不能作數,可雙方父母都不舍,就提議由她代姐出嫁。
他拒絕過,母親沒同意,最後娶了夫人。剛成親時很彆扭,他根本沒跟她圓房的心思,日日睡在婚房隔壁。
後來夫人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哭著求他給個孩子。看她哭得可憐,最後還是妥協了。
府里除了夫人,就雲煙蘭一個妾室。
子女一共三個,都是夫人所出。兩個女兒已經出嫁了,就剩一個兒子,今年十二歲,還未議親。
實在是夫人病重,他顧不上,妾室也不適合出面說情,會讓人覺得他們家在羞辱人。
妾室為嫡子操心親事,怎麼看都不合適。
蔣司徒忙著出府尋找游醫,也是希望能儘快治好夫人,料理府中雜事。單靠一個姨娘,他不放心,怕出事。
大半輩子兢兢業業,一心為公,為人正直,可不想兒子因為自己有啥閃失。
前幾天皇上特意留下他在御書房說話,特意指點了他一句:「愛卿不能只顧著朝堂上的事,家宅後院也得整肅清楚。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齊家治國平天下,連家都治不好,何談治國?」
當時他就納悶,他家人口簡單,皇上為何跟他提這些?難道是責怪他沒給夫人請個好大夫?
想想夫人的病,也是頭疼,太醫院的太醫都請遍了,就是不見效。好好的人,身子說垮就垮,連皇上都知道了,可怎麼辦?
聽說來了個很厲害的游醫,他出門尋了好幾天,一無所獲。
門房去了好一會兒,氣喘吁吁跑回來,滿臉歉疚:「對不起,兩位大人!我們雲姨娘說老爺不在家,不方便招待二位。想見我們老爺,請改日再來。」
老國公和鎮國公兩人相互看了看,覺得這位雲姨娘好手段,一句話就把他們給打發了。
老國公再三跟門房確認:「你有沒有跟那位姨娘說我們不是來找你家老爺的?是國師到你們府里辦事,跟你們家老爺有沒有在家沒關係。」
鎮國公不滿的看著一臉不安的門房:「你不會什麼都沒說吧?沒說的話再去說一遍,告訴那位姨娘,就說國師來了。」
「是!我再去說一遍。」
門房苦逼地轉身往回跑,他也不知道這兩位大人為什麼一定要進府。
還說國師要到他們府里辦事,他們府里人口簡單,沒聽說有啥事兒要辦啊。
看那兩位大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輩,他們說國師來府里辦事,那一定做不了。
還是趕緊去告訴雲姨娘吧,可不能耽誤了老爺的事。
此刻的雲姨娘正在看帳本,如今府里都是她做主。一堆大大小小的事,一堆的帳本都需要她親自動手處理。
以前夫人管理中饋,她嫉妒得快要抓狂。
沒想到夫人忽然間身體就不行了,中饋落到了她手裡,每次看帳本都喜歡擺在廳堂,顯示她這個妾室農奴翻身把歌唱,終於成了府里的主人。
她這愛顯擺的性子,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只是不敢當著她的面嚼舌根,多半在背後說說閒話。
門房再次進來稟報:「雲姨娘!門口的兩位大人說了,他們帶著國師來府里不是為了見大人,而是有事要辦。」
「哦?」雲煙蘭不悅地合上帳本,不悅地問,「可有說他們要來辦什麼事?」
門房搖頭:「沒有。」
「沒有?」雲煙蘭的聲音提高了一倍,「沒有你跑來回什麼話?不會找個理由把他們打發走?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你是怎麼做門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