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就是燒下去的紙人沒點眼睛嘛

  然而,等秦宅管事幾日後差的人去雲木依山時,看到的卻是另一副景象。

  這裡非但不冷清,相反還熱鬧得不行。

  尤其是王匠師手裡出來的東西,更是一件難求。

  這事,便要從雲木依山開張那日說起。

  說是某家姑娘,在雲木依山開張那日,買走了王匠師雕刻的紅檀木簪。沒曾想,次日便被京都的選房親戚提親。

  最主要的是,那遠在京都的親戚,可是京都里小有名氣的商賈。

  對於十里鎮這種小地方的人來說,這簡直就跟鯉魚躍龍門無異。

  與此同時,又有一戶人家的夫人,只因買了王匠師的桃木簪子,次日不僅確診有了喜,還當即確認肚子裡懷的是個男娃。

  於是,原本要給兒子納妾婆母,當即做出承諾絕不給兒子納妾了。

  反正也不知道這些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不過短短几日,就鬧得十里鎮人盡皆知。

  這不,來雲木依山的人,就一天更比一天多了。

  後來,甚至有些家宅不寧的,都不惜重金邀請王匠師出手安宅。

  安宅的本領,可不是隨便一個木匠都能會的。

  據說,只有真正大匠師,才會安宅的本領。而不是你會建個房,會雕個牆,會打個桌椅就能會的。

  後院廂房,秦謂正埋首於面前沒有對手的棋盤。

  左手白子落定,右手黑子跟進。

  另一張桌前,王五猁一語不發的專心雕刻著手裡的東西。

  門口的夥計,輕聲道:「東家,外頭都快鬧翻天了,您倒是先拿個主意啊。掌柜的還等著回話呢。」

  秦謂托腮盯著棋盤道:「從今兒起,王匠師的東西,十日只出一件,價高者得。安宅的事嘛,出得銀子,也不是不行。」

  夥計當即出門傳話去了。

  王五猁把手裡的桃木一放,沒好氣道:「小公子,你就不怕被人戳破謊言?」

  雲木依山的生意,其實都來自於秦謂差人散布出去的謊言。

  剛開始,他並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時候,鋪子裡已經人滿為患了。

  出於對秦家的顧忌,他也不好言明。只能任由秦謂繼續下去。

  畢竟一開始,他們就商定好的。他只負責物品,買賣上的事,皆由秦謂說了算。

  聽得這話的秦謂,把手裡的白子一放,笑得調皮。

  「五哥,這生意場和戰場無異。不使手段的買賣,永遠不可能走得長遠。回頭,我再安排五哥在眾人面前安上一兩座宅子。到時候,咱們這雲木依山,就該打出名氣走出十里鎮了。」

  王五猁神情一滯:「你、還想把雲木依山做到別處去?」

  「當然!」秦謂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道:「賭坊也好,買賣也好,我從來就不喜歡小打小鬧。要玩,就往大了玩。

  對了,這個你就別管,只管到了月底等著分錢就行。五哥,等月底分了錢,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把家裡人都接到鎮上來住?你如今可是雲木依山的大匠師,總不能還住在王家窪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吧。」

  「已經在看宅子了。」王五猁坦言。

  原本他還想說說做買賣上的事,因為父親從小教導他們的,就是誠實二字。

  可秦謂一幅早有打算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雖說,他有些不習慣秦謂的做法,可雲木依山是秦謂拿的錢,秦謂才是雲木依山真正的東家,自然怎麼做,做什麼都由秦謂說了算,他不好從旁指手畫腳。

  看著秦謂一人分飾兩角,在棋盤上對弈。他莫名的有些頭皮發麻。

  其實下棋沒什麼,問題是,秦謂偶爾還會自己和自己說話,且聲音都有些細微的差異。聽得越多,心裡越是發毛。

  反正,和他處得越多越久,反而越是看不清他。

  與此同時的王家小院裡,一個婦人正苦苦哀求著王金枝。

  「金枝啊!你就幫幫叔娘吧!再這麼下雲,你叔的命都快沒了。」

  肩頭上嗦著手指的林逃逃,笑得兩個小梨渦盡顯。

  這拉著她娘哭的,是阿娘的叔母劉氏。

  說是自她家老太太走了沒多久,

  她男人就說每晚都會夢到自家走了的老太太。生前就又凶又惡的小老太太生氣得很,拉著他就往死里揍。

  剛開始,她男人只是休息不好,精神頭稍差。

  可一來二去的每晚如此,整個人就越來越不好了。

  直到幾日前的早上,她男人就下不來床了。

  他們請過老郎中去看,老郎中只說身體虛,也沒看出別的問題。

  後來他們又把人送去鎮上的醫館,沒曾想,診金和花錢沒少花,人越是一日更比一日差。

  醫館的人見狀,直接把他們攆了出來。生怕人死在醫館,說不清楚。

  這不,眼瞅著人快不行了,便求到門上來,求著阿娘上門去看看。

  「金枝啊,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招了啊!但凡叔娘有別的法子,也不至於找你啊!你就看在咱兩家同枝而出的情份上,上門看看行嗎?」

  林逃逃知道,之所以找到阿娘,不過是因為之前王家窪的那些事,村里人誤會阿娘會些旁人不會的東西。

  「叔母,不是我不幫你。我既不是郎中,又不是道士,哪會看你們說的那些邪門的事呢!」王金枝解釋道。

  劉氏哭道:「村里人都知道,你只要說啥就是啥。叔母只求你,去家裡去看看你叔,說句好的就行。」

  王金枝一嘆氣,把人拉了起來。

  「說可說,好不好,我就不曉得了。」

  要說,當初十五從山上摔下來那次,叔一家又是幫著挖藥,又是想法子湊錢的,這才把十五從閻王殿給拉了回來。

  她也不能任叔母在這哭,不管不問。

  於是,王金枝背著娃就出門了。

  進到叔家屋裡時,叔氣若遊絲的躺在炕上,腹部快速起伏,呼吸很是急促。人卻是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一樣。

  劉氏問著自家孩子:「你爹今兒有醒過來嗎?」

  三個鄉野漢子,紅著眼直搖頭:「昨兒晚上到現在,一次沒醒過。」

  就在這時,睡夢中的男人搖晃著腦袋,虛弱道:「娘,你、別、打了。」

  王金枝猶豫不知該說啥時,就聽軟糯的聲音嘻嘻道【這小老太太脾氣也忒火爆了。不就是燒下去的死人沒點眼睛嘛!就下這麼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