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笑得合不攏嘴的秦謂,此刻笑不出來了。
手往桌一拍,質問道:「你這是何意?既然這般輸不起,還開什麼賭坊?」
那夥計被問得答不上話來,汗珠子大滴滴的往下掉。
嘩啦一聲,秦謂直接把桌上的銀子都推了上去。
「快!擲五木!今兒不讓小爺贏盡興了,跟你們沒完!」
那夥計依舊跪著,嘴上不停的喊著饒命,壓根就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就在這時,賭坊的門外傳來聲怒吼:「姓薛的,我家老爺同你說過多少回別讓那不爭氣的敗家玩意進你們賭坊?你這是不把我家老爺放在眼裡是吧?」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一身著華服的婦人手執雞毛撣子,領著數名小廝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原本跪在地上的夥計就跟見了救星似的,連滾帶爬的到了婦人面前。
「大奶奶,您可算來了。求求您快把您家公子帶回去吧。」
婦人神情一滯,一臉意外的看著跪在地上狼狽求情的夥計。
「大奶奶,小的知道錯了。從今往後,小的要是再讓秦公子進賭坊一步,小的就把自個兒這顆頭砍下來給秦老爺當夜壺使。求求您,快把秦公子帶走吧。」
「真、真的?」原本進門還一臉怒氣的婦人,此刻仿佛受寵若驚。
「真的,小的在此立誓。」
就在夥計說什麼天打雷劈的時候,秦謂已經在收拾自己面前的銀子了。
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布,把銀子打成兩個包袱,就往他身上掛。
嘴裡還直嘀咕:「臭不要臉的薛二蛋!居然跑去我家告狀!你給小爺等著,下次我一定要你輸得連褲衩子都不剩!」
兩大袋銀子剛掛好,秦謂就「哎呦」的一聲大叫,然後耳朵就落進了婦人手裡。
「什麼不好學?學人翻牆是吧?老娘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識好歹的東西?遲早有一天要被你活活氣死!」
婦人數落著,擰著秦謂的耳朵往外走。
沒想,都這種時候了,秦謂還是死死拽著他不放手。以至於那雞毛撣子落下來的時候,連帶著他一起都挨了好幾下。
直到出了賭坊的門,婦人才恍然發現還有他這麼個大活人。
「這人又是誰?你抓著他做什麼?」
「娘,他是我的吉祥物。」
「什麼狗屁吉祥物!一天天的盡整這些么蛾子!撒手!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別的都行,就他不行!反正,從今往後他就是我的隨從,我在哪他就得在哪。娘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放手的。」
「還學會頂嘴了是吧!好好好,回去我就把你和你的這個吉祥物,交到你爹手裡!看他不把你活活打死!愣著做什麼?還不夠丟人是嗎?把公子請上車去!」
話音落下,他和秦謂就被小廝們架上了馬車。
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他就又被小廝們架著下了馬車。
入眼一方若大的宅院,驚得他腦子頓時空白一片。
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回看到這麼大的宅院。光那馬廄,感覺是自家小院的五倍大了。
恍惚間,就被人又拉又推的往前走去。
穿過一道木質院門後,他就好似入了仙境似的。
各色的鮮花,翠綠的揚柳,空中洋溢的桂花香,叮叮咚咚的溪水,以及悅耳的鳥鳴……
還沒回過神來,他就被人按跪下去。
看著和他一樣跪在地上的秦謂,王三狼直罵自己貪心。
要不是貪圖那每日一兩的工錢,也不至於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我說那麼高的牆,你是如何翻出去的!合著,是這小子幫你的是吧?」渾厚的聲音不怒自威。
王三狼正要抬頭解釋,卻被身旁的秦謂搶了先。
「爹,我是自己一個人翻牆出去的,和他沒關係。」
這個時候還能實話實說,就本性而言,秦謂還算是個好的。
「喔?那他是何人?」
「先不說這個。爹,我今天可是把以前輸的錢都贏了回來。你看。」
秦謂把掛在他肩上的包袱打開攤在地上,笑呵呵道:「這下,您總不能再說我是敗家子了吧!」
面前突然沒聲了。
王三狼微微抬了抬頭,卻見秦老爺正低著面前這兩包銀子若有所思。
旁邊的秦夫人墊腳附耳上去後,好一陣嘀咕。
秦老爺凌厲的目光也緩緩的移到了他身上。
末了,卻見秦老爺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若非如此,妾身也不會把他帶入後宅。」
秦老爺原本凝固的表情瞬間化開,那下彎的嘴角突然就往上揚了起來。
下一刻,便叫人將他撫起,賞了把椅子坐下。
王三狼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顫顫巍巍的坐在那裡,慌得手腳無處安放。
「敢問小哥名諱?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何人?」秦老爺突然問道。
一提到家人,王三狼瞬間就冷靜了。
「小哥莫要多想,既然我兒雇你做了他的隨身侍從,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當是要對你多些了解的。」
這下反倒讓王三狼愣住了。
「家人不提也罷!但你總得讓我知道,你姓甚名誰吧?」
「王、王三狼。」他不自覺的報出名來。
秦老爺點過頭,便命人給他安排起了住處。認真到連他穿的用的,都無一遺漏。這架勢看上去,是真的要把他留在府里。
「老、老爺,您不會真打算把我留在您家公子身邊吧?」
然而秦老爺還未開口,秦謂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別想跑!反正從今天起,我在哪,你就必須在哪。」
說著,秦謂突然抓了一把銀子就塞進了他懷裡。
說不心動就假了。畢竟他活了二十幾年,都不曾擁有過這麼多銀子。
「王小哥若是不滿謂兒每日一兩的雇銀,那每月四十兩如何?」
秦老爺這話一出口,王三狼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突然想起小奶糰子那句「遇貴人而得立。」
不由的轉頭看向秦謂……難道說,這小子就是寶貝外甥女口中的貴人?
不然這每月四十兩月銀的好事,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落在他頭上呢!
既然如此……即便豁出性命,他也要搏上一回了。
「敢問秦老爺,我每日需要做些什麼呢?」
秦老爺嘴角再次上揚,指著秦謂道:「什麼都無需你做,只要他在哪裡,你就跟到哪裡既可。」
還有這種好事?
那這銀子不跟白撿一樣嗎?哪怕是做上一月半月的,家裡窘境不也能迎刃而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