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家掌柜去了後院,夥計臉上神情更懵了。
半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合著從一開始掌柜的就已經在布好局了。
一次次加碼,卸掉對方防備之心。若對方是來騙錢的,指定抵制不了貪婪之心。若是個正直的,自然知道不易之財不易取的道理。同理,正直之人又何來貪婪之心!厲害!
果然啊,這拐了八百個彎的識人之道,不是我能學得來的。難!太難了!」
這邊,王金枝慌慌張張從布莊出來,便往街角看了半晌。
方才和李掌柜說話的時候,明明看到這裡有個在張望她。可如今那裡空無一人。
「應該是看錯了。」沒多想,她沿著街道往醫館那邊走。
路上,小糰子的心聲一刻不停的鑽進她的耳朵里。
【哇!餛飩,餛飩。】
【糖葫蘆,糖葫蘆嘢!】
【包子,好大的包子。】
【餅,好香的油餅。】
【……】
就這麼叫了一路,王金枝也聽了一路,那腦袋瓜子嗡嗡的。
可她全都記下了,打算等小閨女大些了,全都買給她嘗嘗。
這麼好吃的小仙女兒,怕不是灶神王爺座下的童女吧。
不過,她還是買了四串糖葫蘆,揪下一小塊糖衣,她就給小妮子塞進了嘴裡。
看著小糰子咂摸嘴的樣子,逗得她樂不可支。
等她到醫館門前的時候,就聽見父親哈哈大笑的聲音。
要知道,這些日子裡,爹來到醫館許多次。
每回來,都得得掌柜的爭上半晌,然後氣鼓鼓的回家。
今兒這是怎麼了?
一進醫館大門,就見爹和個歲數相當、身著長褂的老者對面而坐。
兩人一幅交談甚歡的模樣。
「金枝來了!快來見見你九叔。」
「九叔?哪個九叔。」
她一過去,老者就如家中長者般,撫著那搓山羊鬍對她品頭論足。
「沒想到啊!我家從村里搬出來的時候,她還那么小。眨眼的功夫,都出落成這樣了。不過,八丫頭這眉眼,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愣著做什麼?叫九叔啊!你忘了?小時候總追著九叔家三寶兒打,後來三寶兒一見你就叫母夜叉,你硬是攆著他跑遍了整個王家窪。」王江河說起往事,笑得開懷。
經這麼一提,王金枝也想起了是有這麼個人。
只是記憶久遠,已經模糊得似有似無了。
礙於爹的臉面,她輕喚了聲「叔」。
九叔應過聲後,直道:「正好,三日後我家擺席,你們一家定要來喝口喜酒啊!這些年不見了,我們老哥倆也好敘敘舊。」
「哎呦!好事!好事……」
兩個老人又繼續你來我往的敘起舊來。
她沒多話,轉身去櫃檯那邊問病情去了。
聽到郎中說爹的腿以後走路沒有問題,她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等拿到藥,他們便與九叔道別回了家。
一到家,王金枝就把一家人叫到一起,把自己在錦繡坊找了份活的事說了出來。
「真的?」王田氏高興得眼都紅了。
不過一秒,剛剛揚起的嘴角,就塌了下來。
「金枝啊,這夢裡學的技藝,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啊!這萬一應了差,又做不好,豈不是給那李掌柜惹了麻煩嘛!」
「娘放心好了,雖說是夢,卻是格外的真。就連剛開始針扎指頭的頭,都真實得嚇人。」
「好!那就試試。可萬一明兒上不了手,一定要老老實實給人家認個錯。不要耽誤了人家的大事。」
「娘放心好了。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咱閨女這是真的長大了,懂事明理了。」
緊接著,王江河也高興的把下個月吃酒的事情說給王田氏聽。
一說起王三寶家,爹和娘就高興得不行。提起那王三寶家,二老都是滿滿的好感。
次日一早,王金枝天不亮就起了。
準確的說,她是興奮得一晚都沒怎麼睡著。
畢竟,她從沒想過,自己也能有靠自己本事吃飯的一天。
免不了的,又回想起在林文海家那段緊巴巴的日子。
別人家媳婦手心向上的日子也許不好過,但至少多少是能要得著些的。
而她呢,非但一文要不著,還要顧及林文海的臉面,從娘家拿錢貼補婆家,對外還說是林文海給她的家用。
反觀林文海,吃她的用她的,背著她把錢都花在青樓妓子身上!
她傾盡幾年歲月,用時間告訴他,她愛他。
而他卻用這幾年的歲月,告訴她,她有多傻。
還好,閨女的到來,讓她清醒過來。說起來,與林文海相約還錢的日子,再有兩月就到了。
等拿回爹娘兄長們的血汗錢,她便再不與林家人有任何往來。
天見亮,她就抱著裹好的小糰子出了西屋。
仨小子只能托給爹娘照看。
逃逃太小離不開她,只能讓寶貝閨女跟著她受累了。
「起了!趕緊吃點東西,我送你去上工。」
「大哥你怎麼起這麼早?」
「路這麼遠,我能讓你背著娃走著去?哎呦,要讓爹娘知道,那還不得打死我呀!」
「又不遠,走路就行。你這麼跟我跑,太累了。」
「瞅你這話說得,像是拉車的是我一樣。趕緊的!我去把車拉出來在門外等你。」
看著大哥的背影,她笑了。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愛你的人,是用行動在愛你。而不愛你的,只會用嘴假裝愛你。
上了車,她把蓋在小糰子身上的蓋子拉得緊緊的。生怕娃被風吹著。
好在天不涼,風不冷。
輪子跑得就是比走的快。
原本要走一個多時辰的路,兩刻鐘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