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田裡的稻子眼瞅就能割了,可稻子長得好,那討厭的雜草長勢更好,還有那些蟲子們也一直沒有消停過。
所以家裡除了不能動的,和動比不動更礙事的,都留在了家裡。
阿爺的腿傷也在積極治療下,日漸康復。
原本粗礦的鄉野老漢,在面對她時,總是夾著嗓子說最溫柔的話。寬大粗糙的手掌,每回觸碰她都格外小心。
仿佛她是個瓷娃娃,力道稍重就會碎掉似的。
夕陽西下,娘和舅舅們踩著點回來。
一進門,大舅舅就迫不及待的過來抱她。每回都把她舉得高高的,圍著院子轉一圈。
嘴裡還學著大馬喘氣的聲音逗她樂。
作為新晉奶糰子的林逃逃,自然要配合的發出歡快的笑聲。沒辦法,只要她不笑,她這大舅舅能把自己轉吐嘍。
然後……她一咧嘴嘛亮晶晶的口水就順著嘴角淌,偶爾還會滴到大舅舅頭上。
好在每回到了這個時候,三哥就會伸出援手:「大舅舅,秋收也要玩。」
「好勒!咱們秋收也要騎大馬。」
然後大舅舅就會把她給二舅舅抱,再馱著三哥追著她和二舅舅跑。
很多時候,大哥和二哥也會參與進來。
最後的畫面就是……四個大傻帽馱著四個小傻帽玩得不亦樂乎。
要說,開心確實開心,但煩惱也不少啊!
而這煩惱的源頭就是舅舅們太多。
這不,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馱著他們兄妹玩過後,其他舅舅們也要玩。
好些時候,她都是被迫騎大馬舉高高。
這種瘋癲的日子,直到農忙後才停下。
因為田裡的稻子都打了,院裡院外都曬著稻穀。今年光景好,各家收成都不錯。
在村里,除了走路的道,但凡是塊平地,都曬著稻穀。沒了發瘋的地方,舅舅們方才作罷。
阿娘抱著她,和舅舅們圍坐在一起。
「明天該帶著爹去醫館換湯藥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問問糧價。家裡的錢沒剩多少了,得早些做好賣糧的事宜。」阿娘小聲道。
大舅舅笑呵呵道:「錢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明兒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在鎮上尋個活路。」
幾個舅舅紛紛點頭,都說要去鎮上找活做。
林逃逃習慣性的掃過眾人的面相。
都說運氣運氣,這人的氣色一好,時運便也會跟著好。
她這幾個舅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尤其是短命鬼大舅,這兩月都沒在他臉上看到晦氣。
既是出門找活,她便不自覺的掐了一卦。
【好傢夥,時來運轉啊!東南方是阿娘的明日的財運所在呢!】林逃逃高興壞了。
然而高興不過一秒……
【我自己知道有啥用啊?娘不知道,不也是白算加白算嘛!】
然而偷聽到小奶音的王金枝,方才已經把小奶團說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裡。
次日一早。
王金枝把仨小子讓小老太太顧著,拿著錢背著最不好照顧的奶娃娃,同兄長們一起帶著老父親坐上自家馬車往鎮上行去。
進了小鎮,她喊停了車。
「哥,你們陪著爹先去醫館,我去布莊買兩尺粗布給家裡的小子和閨女做兩身衣裳。眼瞅著又長了不少,褲腳都快到膝蓋窩了。」
王大虎兄弟向來心疼外甥和外甥女,當即就應下了。
目送馬車走遠,王金枝尋著鎮上最有名的一家布莊走去。她記得,那地兒剛好就是東南方。
一進門,她就被什麼東西蓋了一臉。
「瞧瞧你們這都是什麼破爛玩意!我家大奶奶看過以後,氣得差點昏死過去!李掌柜你要不想做我們徐府的買賣,你大可直接說出來啊!何必陽奉陰違的拿這些破爛來氣人呢!」
王金枝把蓋頭上的東西揭開,這才看清那櫃檯前,一個身著細布襖子,頭戴珠花的秀麗女子,正指著布莊掌柜的鼻子罵。
而蓋她頭上的,是件全新的大氅。色澤華麗,式樣都是她不曾見過的。
「玲兒姑娘說的是,姑娘莫氣壞了身子。只是……這大氅真是我這繡坊最好的繡娘繡制而成!姑娘細看這氅衣上的仙鶴,遠觀十里鎮絕不會有再好的了不是?」掌柜的一臉委屈。
「這麼說,是我刁難你是嗎?我家奶奶說了,這根本就不是仙鶴紋氅衣!」
面前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時,林逃逃滿腦子就五個字:仙鶴紋氅衣。
【徐府?哪個徐府?十里鎮最有錢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