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林文海嘆道:「跑堂口也是個體力活,總這樣吃,這腿腳哪裡跑得動啊。」
「就你那幾十個錢,能叫你喝上一口這個就已經不錯了!你搞搞清楚,大米多少錢一斗?咋的?還想吃乾的!咋盡想那好事呢!還是說,你覺著你娘我算計你那幾十個錢了?」
見小老太太不高興了,林文海心頭再多不滿,也沒敢開口。畢竟,孝道二字是真的能壓死人的。
「娘,以前金枝在的時候,咱家也沒天天喝清粥不是嗎?這三月,天天喝這玩意兒,擱誰誰能愛得了啊?你瞅我這虛汗冒得,再這麼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得餓暈過去!這要是把客人嚇到,這份活計也就到頭了。」
林牛氏把勺往盆里一扔:「金枝,金枝!你要真覺著她好,你當初咋還那麼對她呢?這個家我也不想當了!成天像牛一樣侍候你,還被你嫌這嫌那的!
我都這麼一把歲數了,本就該是在家享清福的時候了!以後啊,我不做了,你自己買自己做,我等著吃就行。」
「娘!我每天早出晚歸的,怎麼給你做吃的呀!行行行,我不說了行了吧!」
「不行!話都說這份上了,那咱今天兒就說個清楚!別以我沒問過,就不知道你一個月多少月錢!我可不是王金枝那傻子!你是老娘肚子裡出來,我還不能不清楚你那幾斤花花腸子?」林牛氏不樂意了。
「這月起,你得把月錢都給我!你要再把錢都給外面那小妖精花了,我就上你們東家那去鬧去!實在不行,不還有官家那可以說理嘛!」
「娘!哪來的什么小妖精啊!我留著錢,不也是想把金枝接回來嘛!以前有她在的時候,咱家日子雖不富裕,可至少吃的像吃的,穿的像穿的不是?」
他還沒和小老太太說和離書的事。
「什麼?你還不打算休了王金枝?還要把她接回來?忘恩負義的東西,她害死了你妹子啊!」
林文海忙盛了碗清粥遞到小老太太手裡,輕言細語道:「娘啊,你想想以前,再看看咱村里那些個兒媳婦。有哪個能比金枝聽話懂事的?您也別老揪著二花的事不放。
那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你辛辛苦苦養大她,到頭來她侍候的是別人家的爹娘。這侍候你的不也還是我和金枝嘛!
要我說,人都走了,還想那些個沒用的幹啥?不如多想想咱自己。」
嘴裡的清粥還沒咽下,林牛氏就又把碗摔了。
「林文海!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說啊!二花是你妹妹!這世上,媳婦沒了可以再娶!老娘把你生得人模人樣的,要啥樣的兒媳婦沒有?可你娘和妹妹,只有一個!」
「再娶不難?娘,您怕不是忘了現如今娶個媳婦要花多少錢?您有錢給我再娶嗎?更何況像王金枝這樣百依百順,還拿娘家錢貼補婆家的,能找著第二個嗎?」
林牛氏啪的一巴掌就甩了過去,打得林文海兩眼直冒金星。
「你外面養的那個小妖精呢?娶她總不用花錢吧!你給我說聽好嘍,你必須休了王金枝!讓她成為人人唾棄的棄婦!」林牛氏說得咬牙切齒。
林文海差點沒把頭埋進碗裡。
這要是讓小老太太知道他被王金枝休了,還不得氣撅過去!
黃昏時分。
王家小院裡,喊聲震天。
「銅錢,逃逃抓銅錢呀。長大咱當個女掌柜。」
「草藥,抓草藥!郎中好,咱逃逃長大要做女郎中。」
「做那些做什麼?抓弓箭,繼承咱老王家的本領,做個行走山林的女獵人。」
「……」
一大家子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唯獨趴在中間一臉茫然的林逃逃笑不出來。
掃過興奮得又叫又跳的一家子,她索性哈欠一打,原地睡了過去。
眼不見為淨。
一整日的熱鬧,也隨著老王家寶貝疙瘩入睡而平息。
王江河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寶貝孫女被抱走,這才由人攙扶著回了堂屋。
王大虎兄弟有說有笑的收拾著院子。
王田氏則轉身進了灶棚就熬起藥來。
當看到只有最後一包藥時,臉上的笑意也退了下來。
老頭子的腿雖日見好轉,可這些藥也是真的貴。
如果家裡沒有更好的營生,只怕再過些日子,這藥就要吃不起了。
王田氏正發愁呢,哄睡了娃的王金枝就進來了。
「娘你也累了一天了,歇著吧。我來煮。」
王田氏點頭出了灶棚。家裡這些糟心事,還是不讓金枝知道的好。免得這丫頭覺著是她們娘母幾個拖累了家裡。
這養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要在家帶好娃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