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阿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
「陳來寶!你、你打我!」陳阿妹一碰自己的臉,就疼得齜牙咧嘴。
而被人拉著的陳來寶,就像瘋了一樣,衝著陳阿妹齜牙:「老子打的就是你這個毒婦!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你還我娘的命來!」
「我?呵呵呵、哈哈哈哈!」剛才還哭哭啼啼的陳阿妹,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難道不是嗎?我打開我娘墓,那些石塊、那些石塊上……全是我娘的血指印!
她甚至用指甲去摳縫隙,想從裡面出來!我說我娘當年為何會突然不見我!是你!是你早就起了害死我娘的心,是你騙我說她不想見我。是你!都是你!
是你把我娘活活餓死在裡面!你!你把我騙得好慘啊!」
陳來寶哭得眼淚鼻涕混作一團。
「對!是我騙的你!哈哈哈哈哈!」陳阿妹掙扎著站起來,笑得搖搖晃晃。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她?難道她對你還不夠好嗎?」陳來寶幾番掙扎,想要甩開束縛無果。
「自打你進門,我娘就把你當女兒待!吃的穿的用的,可有哪樣少過你的?從你懷了身子,可有讓你做過一件重活?
即便你生下丫頭,我娘可有苛待過你?那月子裡,是不是盡心盡力的侍候你和娃?一個長輩,在你床前熬更守夜端屎倒尿,你還想怎麼樣?
試問整個十里鎮,可有哪家婆母能像她那樣,對兒媳婦掏心掏肝的好?你還想怎麼樣!還想怎麼樣!
娃沒讓你抱過一天!衣裳沒讓你洗過一件!就連柴火都沒讓你劈過一回!你到底還有何不滿意的?」
陳來寶說得口水亂噴。
激動時齜牙咧嘴的樣子,像是要將陳阿妹生吞活剝一般。
嚇得拉著他幾人,勁使得更大了。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周圍婦人婆子衝著陳阿妹指指點點。
「這陳阿妹也太不識好歹了!我婆母若能待我這般好,就是癱在床上,我也要跪著侍奉她到百年。」
「就是!我生我大閨女的時候,婆母嫌生的是女娃,當天就趕我去河裡洗弄髒的床布。月子裡更別提照顧我了,我還得爬起來給一家人做飯。
但凡做得晚了,還得挨她幾個大嘴巴。為何我就遇不上這麼好的婆母呢!」
「莫說婆母了!我親娘待我都沒這般好呢!」
「就是!真不知道她咋下得去手的?」
「……」
議論聲中,原本哈哈哈大笑的陳阿妹,突然哭了起來。
準確的說,她此刻是又哭又笑。
眾人像是被嚇到了,齊唰唰看著陳阿妹。
可陳阿妹的眼裡,只有陳來寶。
她直的笑聲突然變得癲狂和嘲諷。
「是啊!這就是你眼中的她!可她真正的樣子,你見過嗎?」
掙扎不停的陳來寶突然停下了。
那些竊竊私語的,也安靜了下來。
四周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是!大丫頭是她帶大的!可你知道,她為何不讓我碰大丫頭嗎?
因為……別人告訴她,我若是在月子裡抱了大丫頭,二胎十有八九還會是個閨女!她是真心待我嗎?
不!她只是不想我再給你們老陳家生個丫頭!她只是想她的大胖孫子!」
陳阿妹撕心裂肺的喊完,轉頭對周圍人道:「你們曾經都是兒媳婦,如今大多也做了婆婆。捫心自問,你們會如她那般待兒媳婦嗎?」
婆子們當即傻了眼。
嘴上不心,可心裡第一個法是:當然不會。
在她們看來,把自己生的養大已經耗盡了一生力氣。
再把以前背娃背到腰疼,抱娃抱到手軟,連上茅房都沒空的日子再過一遍,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們來得痛快!
當娘的那些痛,只有當過娘的人才知道。
好不容易熬出來了,誰還想再重來一回?
所以……
婆子們眉來眼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她月子裡待我好,只不過是怕我傷了身子,不能再給他們老陳家生兒子!她之所以不缺我吃的穿的用的,只不過是因為她找人看過,說我除了第一胎,以後生的都是兒子!
說她想要多少孫子,我都可以給她生!哈哈哈哈哈,所以她才待我好!因為我在她眼裡,就是只能下崽的老母豬!
她怕我病了!怕我死了!怕她抱不上大孫子了!」
周圍沒人吭聲,只是那麼靜靜的看著陳阿妹。
「胡說!這都只是你以為!我娘從不曾說過!她不可能這樣!你以為爹娘為我娶媳婦容易嗎?
我們兄弟三個,爹娘存下一輩子的錢,只夠給我們中的一個娶媳婦!她怎麼可能待你不好?她最怕的就是苛待你,你再跟人跑了!我們家就人財兩空了!」
「胡說?她若真心待我,她會在我進門那天,讓我跪了整整三天嗎?你猜我這條腿為什麼有點跛?啊?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掃過周圍人,笑得瘋癲道:「你們猜的沒錯!就是那天跪的!我跪暈過去,她便拿水將我澆醒。
三天!我膝蓋都跪出血了,她也沒放過我!她說,女人坐家就是招財,我坐得越久,以後你們老陳家就會越有錢!」
陳阿妹低頭看著自己的腿,淚珠子直往下掉。
「出嫁的時候,我還好好的。去到你家,我這腿……」
「所以,從我嫁到你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會待我好!永遠不可能!我更知道,在她眼裡,我就是你們老陳家的一個物件!不!我在她眼裡,只是只牲口!是用來給你們老陳家下崽的牲口!」
陳來寶還是不相信的搖頭。
「不會的!我娘才不是這種人!新媳婦進門,哪個沒有行坐家之禮?所有人都行過坐家之禮,為何到你這裡就不行了?」
「所有人?」陳阿妹轉頭看向不遠處:「王田氏讓她媳婦行了坐家之禮嗎?」
「她、她家本就是異類!她家不是連火盆都沒跨過嗎?我娘說過,新媳婦進門不跨火盆,是要給家裡帶來災難的!她王田氏不怕,我娘怕啊!」
「是嗎?」陳阿妹一一招過周圍的婆子和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