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狼衝上去,就把張牙舞爪的天九扛到肩上,轉頭就出門往醫館衝去。
好在醫館並不遠,就在巷子口對面。
人還沒進門呢,就見醫館前堂里全是人。
坐著的人里,有扒拉自己手臂,像是在撕扯什麼的。也有仰頭看著天花板,說那裡有會飛的小人的。
還有一雙手不停的打轉,像是在挽絲線似的。更甚者,還有於椅上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口吐經文的。
角落裡,還有舉著手,說自己手上站著鷹還給鷹發號施令的。
更誇張的是那邊正在號脈的病人,一邊號脈,一邊跟桌子說話。
老王家一眾人擠進門,本就擁擠的前堂就更擁擠了。
王田氏擔心擠到懷裡的寶貝外孫女,直接選擇退出了門外。
一個醫館的夥計從旁邊的巷子跑出來,手裡捧著的湯藥,還晃撒了好些在手上。
「老太太是哪裡不好?」滿頭大汗的夥計問。
王田氏不好意思的說:「應該是吃錯了菌。」
那夥計眼角抽了抽,轉頭看了看裡面,又回頭看過來。
「您咋知道自己吃錯了菌?」夥計又問。
王田氏連忙指了指王三狼肩上的天九道:「我們是一家人,他吃著吃著飯,突然和狐狸說起話來。」
那夥計先是仔細看過眾人的面色,然後道:「問題不大,今兒人多,且在這裡稍等一會兒。」
王田氏應了聲,那夥計就捧著湯藥進了醫館。
同樣站在門口的王四豹,不解道:「這小哥咋從側門繞到前門呢?咋不走後堂那邊呢?」
「裡面這麼多人,能走得通也不至於繞道。」王江河說。
這做醫館的鋪子,幾乎都是小院,門臉這邊為前堂,用於看診號脈開方抓藥結帳。
內有一小門,可通後院。那後院裡,一般都做晾曬藥材、煎煮湯藥之用。
如果不是前堂人多到擠著都費勁的程度,誰又會無聊到從後院側門出,再繞到前面大門進呢。
對於眼前的陣仗,其實大家都習慣了。
畢竟每年到了吃菌子的時候,也正是醫館生意最好的時候。
別看裡面人多,沒一會兒的功夫,那一碗碗湯藥就都送到了病患的手中。
有一些特別嚴重的,郎中還會紮上幾針,配以湯藥或是藥熏。
年年都熱鬧上這麼幾個月,十里鎮的郎中們,甚至都可以通過病患所見判定出病患食用了何種毒菌,然後很快的開方煎藥。
這不,到了他們家時,郎中只是簡單的問了症狀,然後號了一下脈就給下了方子。
不多大會兒的功夫,湯藥就送到他們手中了。
唯獨林逃逃沒有。
前後排坐在醫館門口的王家人,一邊喝著手裡的湯藥,還一邊說:「不應該啊!從小摘到大的菌,不可能摘到有毒的!我覺著,應該是我炒的時候,沒炒熟。」
王三狼說完,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手裡的湯藥。
王四豹點頭:「三哥肯定是蒜頭放少了。下回炒的時候,多放些。」
苦得齜牙的王三狼點頭應了聲:「好。」
反正可以是沒炒熟,可以是蒜放少了,甚至可以是鍋的問題,菌子都絕對不會有問題。
這就是十里鎮人的倔強。
在醫館一直呆到入夜,郎中確定沒有問題了,老王家人才浩浩蕩蕩回的家。
折騰這一麼一趟,加之前些天都睡得不好,大夥便都累得夠嗆,草草洗漱便回各屋睡下了。
不多時,院裡就鼾聲如雷。
先前已經睡了一覺的林逃逃,這會眼一睜,訣一掐,咒一念,便開啟了聚靈陣。
以念力引導靈力從鈴鐺里出來的同時,也會有很小一部分的靈力消散。
如果是別人,或許會心疼得不得了。
可在林逃逃這裡,她是一點也不在意。
因為她的聚靈陣,就是個強有力的結界,消散的靈力不會去到結界之外。最後還是會被她所吸引。
然而,就在林逃逃沉浸在修煉中時,王家小院裡的植物和動物們,也在呼吸吐納。
就連沉睡中眾人的鼻息間,也會有點點金光被吸入鼻腔,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次日一早,老王家人就精神飽滿的早早起床。
他們只覺著,或許是昨兒喝了湯藥的原因,瞌睡那叫一個好睡。睡得好了,精神頭也就跟著好了。
王二熊等人渾淪吞棗的吃過早飯,便精神抖擻的出門上工去了。
王江河老兩口只覺得滿身的力氣沒處使,直接把家裡的里里外外打掃了三遍。
王田氏掃地掃到前院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家院裡不僅沒有枯草,就連一片落葉都沒有。
仔細打量四周,竟發現原先已經枯了的老樹,如今都長了嫩芽。
對於王田氏而言,這就是吉兆。忙丟了笤帚,跑去挑水過來澆樹。
每澆一瓢,都會念叨一句:「你可得好好長啊。」
待到最後一瓢水澆下,王田氏拎起桶要走時,那枯樹竟無風搖了幾搖。
王田氏的笑僵在了臉上。
第一反應:有風。
第二反應:明明沒有啊!
那樹上的枝丫為什麼會動呢?
在那愣了半晌,她覺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總歸是上了年紀了,動不動就眼花。」說罷,提著桶就去了後院。
之後的半個月裡,老王家都一切如常。
無論颳風下雨,都不影響林逃逃每晚打開聚靈陣修煉。
王二熊兄弟幾人,也都早睡早起按時上工。
倒是王田氏挑著茶水攤子,刻意從秦謂現在住的那處院子經過過兩回。
一是確定秦謂那邊沒有什麼短缺的,二嘛,自然是要看看,那些盯梢的還在不在。
就這麼又過了十幾日,某日正午,那些來抄秦家的官兵,就列隊離開了十里鎮。
當晚,王江河老兩口,又是殺雞,又是燉鴨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原想著,慶祝的同時,也讓在外許久沒有吃好的秦謂,好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
沒想到,直到天黑,秦謂都沒有來。
王江河老兩口失望的同時,不免也擔心起來,秦家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直到王三狼講:「放心吧,小公子定是怕那些盯梢的還在鎮上,這才沒有今天過來。」
「三哥說得有理,那老話不都說了嘛!小心駛得萬年船。」王七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