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姜禾禾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倚著牆癱坐在地上,涕泗橫流。

  親人被屠殺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火海燒紅了半邊天。

  她抽了抽鼻子,嗆人的煙塵味經久不衰。

  透過模糊的淚眼,蕭千秋的臉逐漸與永安侯重疊。

  姜禾禾眼底迸發出滔天的恨意,她牙關緊咬,纖細的玉手撫上他的脖子。

  雙手慢慢收緊,姜禾禾早已雙眼發紅。

  「你瘋了!」

  梁堅慌忙撇下短刀,使了半成功力,將姜禾禾拉過一旁,禁錮住她的雙臂。

  「得罪了。」梁堅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但是禾禾,他現在還不能死。」

  「梁堅我看你才是瘋了。」姜禾禾氣得渾身發抖,「你是忘了他爹是怎麼屠村的嗎?」

  燭火躍動,影子映在牆上,屋內只聞姜禾禾的粗喘。

  半晌,梁堅搓了搓臉。

  「禾禾,安佑丞給我遞了信息,找你有要事相商。」他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去吧,這邊我守著。」

  姜禾禾活動著麻木的雙臂,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蕭千秋。

  ……

  灰褐色的木桌上立著一盞油燈,安佑丞把玩著小刀,面色陰沉。

  「姜禾禾,我曾與你講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恨鐵不成鋼,「要不是梁堅及時攔下,你差點因為魯莽,釀成大禍!」

  「夫子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又不是君子,犯不上等十年。」姜禾禾抬起頭,倔強道。

  燭火燃至麻繩端,噼啪作響。

  安佑丞忽地笑了:「你這丫頭,上了幾天學堂,嘴上功夫見長,就是這腦子……」

  「你說誰沒腦子呢!」姜禾禾圓眼一瞪。

  安佑丞嗤笑一聲,食指點了點腦袋:「你要真有這東西,又怎會如此莽撞?」

  「蕭千秋又不是那日的士兵,死了便死了。他是何等人物?他若是死了,永安侯定會追查到底。到時,真正的仇人會親手血刃你。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冷靜下來的姜禾禾深知,安佑丞所言非虛。

  「那你說怎麼辦?」她癟癟嘴,佝僂著背,神情沮喪。

  「都說打蛇打七寸,倒不如直接從永安侯下手。」

  「你說得輕巧,」姜禾禾翻了個白眼,「我一介女流,居於深宅後院;梁堅呢,是黎府的小廝;你就是個乞兒。我們連和永安侯碰面的機會都沒有,談何報仇?」

  安佑丞沉吟片刻,右手的食指輕叩桌面。

  嗒、嗒。

  油燈照得人影忽明忽暗。

  「你是否還記得,永安侯屠殺蔚縣,原因為何?」

  姜禾禾不解:「難道不是為了我們蔚縣的糧草,他與那周秀才狼狽為奸,事成之後殺人放火,毀屍滅跡?」

  安佑丞微微一笑:「那你可知,他如此做派,實屬欺君?」

  經此提點,姜禾禾茅塞頓開:「你想狀告衙門?」

  「衙門算什麼?他永安侯可是侯爺,我要找的,是衙門往上的。」

  安佑丞朝著北方拱拱手。

  穿過茫茫夜色,北面的盡頭,是紅色的宮闈。

  「你是說……」姜禾禾驚呼出聲。

  「噓,」安佑丞將食指豎在嘴邊,「當心隔牆有耳。」

  他頓了頓,「讓他無聲無息地去死,太便宜他了。他做的那些腌臢事,就應該被問罪,被天下人所知悉!」

  當初,蔚縣村民尚且還有一口氣,卻被活活燒死。

  安佑丞眸光暗了暗。

  「姜禾禾,報復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生不如死。」

  ……

  趁著夜色,姜禾禾一路小跑,趕回小院。

  「吱呀」,她輕輕推開木門,順著縫隙向內瞧。

  紅木桌上,燭火微動,擺著一碗素麵、幾碟小菜。

  姜禾禾鬆了口氣,閃身進屋。

  手剛剛搭在木栓上,腰間卻傳來一股力量。

  她一時不察,跌入男人的懷抱。

  「小美人兒,你剛剛去哪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蕭千秋貪婪地嗅著她的秀髮,放在腰間的手也不老實。

  姜禾禾心中大驚,她下意識地伸向懷中,卻抓了個空。

  該死,明日找個機會找梁堅拿回匕首。

  「美人兒,春宵苦短……啊!」

  情急之下,姜禾禾抬腿,猛地踩向蕭千秋的腳。

  白色的男靴留下半個黑印。

  蕭千秋吃痛,攬著腰身的手趕忙鬆開。

  好機會!

  姜禾禾穩住心神,趕忙跑入院中。

  月光皎皎,照亮一方小院。

  「蕭公子,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改日再聊?」

  姜禾禾強忍著噁心,低頭嬌羞狀。

  沒偷到葷腥,蕭千秋面色陰沉:「既來赴約,又故作拒絕,這是何意?」

  姜禾禾絞著衣袖,輕咬下唇:「蕭公子,我也是有苦衷的。」

  再抬頭時,她眼圈微紅,泫然欲泣,我見猶憐。

  「蕭公子有所不知,我寄人籬下,身為伴讀,並無諸多自由。剛剛二小姐喚我,便是讓你我二人保持距離。如若不然,我便會驅逐出府,淪為娼妓。」

  「蕭公子,婚期將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如明日再會。」

  姜禾禾一雙剪水眸里,閃著點點淚光。

  「行,都依著可人兒。」

  色令智昏,蕭千秋被迷得暈頭轉向。

  臨走前,還不忘在腰間揩一把。

  目送著男人的身影離開,姜禾禾的表情逐漸陰沉。

  她搓著被蕭千秋接觸過的皮膚,直至發紅。

  次日一早,姜禾禾便在崔氏院前踱步。

  瞥見她被露水打濕的衣角,黎兮微微一愣。

  「怎在這裡?莫不是做錯事被母親罰了?」她微微皺眉,「別擔心,母親疼我,我去求情。」

  「不是,」姜禾禾拽住黎兮的手腕,連連搖頭,「是,是我有要事稟告。」

  黎兮來了興致:「既有事要講,又為何吞吞吐吐?莫非,你也有了心悅的兒郎?」

  若真是這樣,她便可以獨占蕭千秋了。黎兮心中暗喜。

  「二小姐莫要戲弄我,」姜禾禾正色道,「此事茲事體大,我還未想好。」

  「既然如此重要,那痛快地講出來,我與母親自有定奪。」

  黎兮抓著她的手腕,不由分說,把她帶到膳廳。

  請安後落座,黎兮迫不及待道:「母親,禾禾說,有事要講。」

  崔氏示意丫鬟添一副碗筷:「哦?何事?」

  姜禾禾深吸口氣,似乎在做抉擇。

  「蕭公子,品行不端,二小姐的婚事,還望大夫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