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像有人告訴山:你只能這樣塌喔
霍休小睡了兩個時辰,便起身。→
精神尚未完全恢復,處理禁武司事務倒也能勝任。
尤其,呂不閒在。
「斷案詳情昨夜已至天譴,這是太保回函,大人請過目。」
「宛城滅門一案,縣衙上下全體出動,通告全城,效果很不錯。」
「滅門兇手業已行刑,助兇手藏身的乃一商賈,已被滅口。」
「渠城外山洞,經走訪調查附近村民,二十多年前就有人進出。」
「賀員外那邊也有新情況,他喜垂釣,數年前因垂釣結識一人,還曾請至府上,後查此人,再無線索。」
呂不閒說到這兒,霍休敲了敲書案,眾人全神貫注。
「這個釣人,絕對還有線索可查。」
呂不閒點點頭,提筆記下。
「不僅徐州府要查,整個徐州轄域都要查。」
「大人,是否興師動眾了?」
「涉及霸王破陣,就無小事。」
沈青雲點頭道:「官方可以組織個垂釣社,這樣更方便交流。」
霍休頷首:「此法甚好,小沈,你負責一下成社章程。」
「是,大人。」
呂不閒再次記下,又開始匯報。
「昨日損失已統計出,房舍毀壞兩百多處,民眾死百餘人,傷四百多人……」
霍休耐著性子聽完,嘆道:「州府出面撫恤,至於商鋪損失,不在其中。」
倒不是秦武不重商。
只因商家損失不是小數額。
一旦開此先例,秦墨矩的子孫多半要挖他的墳。
沈青雲道:「若不管,也不是辦法。」
「小沈有想法?且說來聽聽……」
不遠處,拓跋塹聽得頭暈目眩。
「這啥啊都,完全聽不懂。」
拓跋天一直在哆嗦。
「我兄弟倆一介草民,如今旁聽禁武司議事?」
這是沾染霸王破陣還不夠,再來點兒強度?
他心頭不妙預感越來越濃。
杜奎眼神一直在沈青雲身上,想看出朵花兒來。
柳高升看不下去了。
「喂!你給我放尊重點兒,那是我沈哥!」
杜奎笑道:「禁武司議事,看上去和你沒什麼關係呢?」
「小柳過來。」
這不就有關係了嗎?
柳高升扭著多兩點的屁股上前:「大人,關於商賈賠償,我有幾點看……」
「伱帶他們出去,幫不上忙還說小話,太陽底下站著,曬曬霉氣。」
柳高升:「……」
待四人出去,沈青雲繼續道:「由州府出面,設聯保制,邀全城商戶加入,府衙可出資部分,每家每年再出筆小錢,找專人運作盈利,府衙監管,若再遇此類人禍,可由此款項賠付。」
霍休笑了:「跟你外公學的吧?」
「家祖父教了我很多。」
「取之用之,此法甚好,」呂不閒也贊道,「小沈思維就是活躍。」
「記下來。」霍休沉吟道,「此法局限於煉體士造成的人禍。」
沈青雲佩服道:「屬下卻忘了這茬兒。🐚👻 😂👑」
呂不閒繼續揮毫:「最後一事,便是禁武司陣亡撫恤……」
不到一個時辰,諸事已畢。
霍休伸了個懶腰,起身朝外走去。
「一起曬曬。」
院中,柳高升四人站得筆直。
陰涼處,霍休三人躺得慵懶。
三人褲腿兒挽至胯,上半身躲著陰涼。
躺椅一搖搖的,把上面的人搖成了浪。
「天譴都沒這麼好的日頭,曬進骨子裡了都。」
霍休呢喃一聲,又睡了。
院中。
「我現在十分懷疑,柳高升你是不是律部的。」杜奎開炮。
柳高升出了名的嘴硬:「你是沒見我舒坦的時候。」
拓跋塹扭頭問哥:「哥你這兩日見過沒?」
拓跋天搖頭。
「你倆草包懂個屁,官場上的事,和你倆說不明白。」
「官場?」杜奎淡淡道,「論官職,我可是雍州軍武毅將軍,從五品。」
「開什麼玩笑,你區區鑄體玉……」
「我若還是玉境,會來天譴找你?」
柳高升一怔,悔得捶胸跺足。
「我怎忘了這茬兒?他若進了律部,豈非比呂不閒官還大?我給自己找個了後爹?」
不行,絕對不行!
「其實叫你來也無事,就是讓你回去陪伴父母,不要滿腦子修行。」
「你信上原話是,想知道我為何這麼強嗎?」
陰涼處。
睡著的霍休,突然開口。
「把他們三人招進來,如何?」
呂不閒一怔,旋即恍然。
「難怪大人要他們仨兒也聽議事。」
不過這要招進來,就三個一等天賦,兩個二等,還有一個我。
我最特別?
呂不閒陷入沉思。
沈青雲早有察覺,聞言也不意外。
「大人,想招杜兄弟,得和雍州軍溝通,難度不小。」
杜奎看似只是武職散官,實則早被朝廷視為雍州軍下任主帥。
調入禁武司,大費周章。
「倒也不必如此麻煩。」霍休笑眯眯。
沈青雲疑惑道:「大人有妙計?」
霍休笑而不語。
又曬了會兒。
三人撤。
杜奎幾番想走。
但每次想邁步,腦子裡總閃過柳高升打挺時的夢話。
拓跋兩兄弟越發不安。
「喂,柳高升,你平日是不是經常被罰?」
柳高升眉毛跳了跳:「你瞎啊,我這是監督你們。」
「別理他。」拓跋天扯了扯弟弟的袖子。
小睡一陣,霍休精神不見好,思路倒順了不少。
進了大堂,他表情也嚴肅起來。
「叫他們進來吧。」
沈青雲應了聲,不多時帶著四人進了堂。
「站著旁聽,再說小話,掰開了曬。」
四人齊齊一哆嗦。
霍休不再理四人,開口說出驚人之語。♣☝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上面的意思,趁霸王破陣根基淺薄,不惜代價,將其剿滅。」
不惜代價四字,如鐵錘砸在眾人心頭。
沈青雲認真問道:「敢問大人,不惜代價,指的是什麼?」
「集朝廷人力物力,包括我在內,都可為之死。」
一句話就能看出,朝廷有多想剿滅霸王破陣。
剿滅難度,也體現在此話之中。
「此事我們內部先聊聊,你們暢所欲言。」
內部?拓跋天如遭雷劈。
呂不閒最先開口。
「霸王破陣想鬧事,必然觸犯律法,可通令各州嚴查嚴辦,不給他們絲毫機會做大。」
霍休點點頭,看向杜奎。
「大人,我只擅行軍打仗廝鬥。」
「從行軍打仗上說一說。」
杜奎簡單說了幾句,霍休看向拓跋天。
拓跋天緊張到咽口水,抱拳道:「草民……出身鄉野,實在……若聯合各宗門,可能會更好。」
霍休看向拓跋塹。
拓跋塹胸有成竹,毫不猶豫道出腹稿。
「我哥說的對。」
霍休無語,少頃吩咐道:「回去都好好琢磨,你們的意見不一定有用,但能參與進來,也是一番磨礪。」
眾人壓下心頭古怪,領下家庭作業。
「錢財,人員,物資,封鎖,宣傳,協同……」
沈青雲終於開口。
開頭幾個詞,杜奎還聽得懂。
後面的詞,就壓在他眉頭上,又沉又重,還扎心。
「記下來,小沈慢慢說。」
「是,大人,錢財管控,每筆大額銀兩有來有去,皆有人作保,可與商行錢莊聯合行事。」
「人員方面,徐州周邊幾個州,設卡設防,查過往行人,荒郊野路,亦要通知山民村民注意外來人,遇有異,須報告官府。」
「物資是重點,尤其是鹽……」
「以上幾項儘可能封鎖……」
……
沈青雲講了大半個時辰,喝完茶,又繼續沉思,顯然還有下文。
柳高升幾個聽得目瞪口呆。
「我們四個加起來都沒他長!」
呂不閒放下筆,揉揉酸痛的手腕,看著桌上三十來頁抄紙,沉默不語。
霍休拍拍手,打斷沈青雲的思路。
「放鬆一下,去演武場活動活動。」
年輕人走了,霍休拿著抄紙,一個字一個字看。
每一字,都像是勒在霸王破陣脖頸上的繩兒,根根要命,字字奪魂。
「記仇的小傢伙。」
他甚至在字裡行間,看出了沈青雲所思所想——惹了我,你麻煩大了!
兩具屍體的慘狀再次掠過腦海,霍休笑了笑,拿起抄紙,揣入懷裡,朝演武場走去。
拓跋兩兄弟,被內部二字搞得神魂恍惚,心不在焉對練。
柳高升把石鎖甩得呼哧呼哧的。
沈青雲一動,所有人就停了下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拓跋塹嘴張得老大:「這又是啥啊?」
「可能是禁武司不傳秘法。」
拓跋天肅容道。
他和沈青雲在腰門對過線,多少知道點。
柳高升不想看,轉過身,繼續呼哧呼哧。
杜奎全神貫注……
卻越看越迷糊。
想了想,他走過去,一邊開口,一邊伸手:「沈大……」
噔噔噔!
只是手搭在沈青雲肩膀上,杜奎就退了三步,不由愕然。
沈青雲還在琢磨霸王破陣的事。
「若能借朝廷的東風把這事辦了,省時省腦又省力啊。」
他琢磨得出神,沒發現杜奎對自己動手腳,只覺……肩膀上落了片樹葉,抖了抖。
杜奎不信邪,再次上前,比上次更用力,馬步都蹲上了……
「沈大……」
噔噔噔噔噔!
連退五步,杜奎眼裡滿是驚愕。
「我用的力越大,退得越遠?」
柳高升夢話說的人,真是他?
「何其荒謬!」
一等天賦。
煉體數月。
修為可能迅速提升。
「瞬殺兩個脫胎境?」
開什麼修仙玩笑!
這時,沈青雲也發現不對勁,回頭一瞧,杜奎呆若木雞。
「杜兄,你找我有事嗎?」
瞧見此幕,霍休笑眯了眼。
「他自己都得往律部鑽,還用什麼妙計。」
站在演武場上,霍休伸了個懶腰,正打算來一套七彩陽光……
「通政大人,龐指揮使來函。」
霍休心中一跳,接過信函,眉頭皺得能擰出水。
「準備一下,去兗州!」
兗州。
離雍州一千六百多里。
看似不算近。
若以天獸山脈來論,則是妥妥的近親。
天獸山脈占了雍州五分之三地界,猶自不滿足,腳一伸,大拇指捅進了兗州。
而這隻大拇指,還以險峻聞名,人不能登。
所以……
塌的山,還真不是什么小山頭。
而是綿延百餘里的,天獸山脈末端。
等律部一行星夜兼程趕至,已是第二天早上。
山塌場景映入眼帘,霍休幾人都忘了下馬。
「這種東西,也能塌?」
「說是天塌,也差不多了吧。」
幾百丈,可稱峰。
如今幾十個長短不一的百丈級山峰,跟木棍一般錯落迭在地面。
看上去,像是巨人打架遺留下來的石器一般。
霍休一瞧,臉色就變了。
這種情景下,哪怕重生四境,也斷無生還之理。
「到底什麼情況?」
龐博還癱在地上,躺了一宿都沒緩過勁兒,聞言軟軟道:「追殺至此,遇山崩……」
「那賊人呢?」
龐博抬抬手,指了個方向。
霍休搭眼瞧去,只見被自己重傷的賊人,跪在塌掉的山面前,詭異得緊。
「你們留在此地,我去看看。」
呂不閒幾人聞言,立馬後退。
霍休略顯佝僂的背漸漸挺直,氣血漸沸,做好準備,這才謹慎前行。
不多時,他走到屍體附近,繞至屍體前方,表情頓時一怔。
屍體背面,看不出什麼。
正面……
雙眼萎縮,皮膚焦黑,七竅全是乾涸的血漬。
霍休猶豫少頃,正要伸手觸摸,猛地抬頭看天。
「是,是她?」
看清是誰凝立高空,霍休心驚肉跳。
再聯繫到山崩之景,他更生惶惶之情。
「秦墨染,是在藉此事立威?難道此地,真是霸王破陣老巢?好霸道!」
以舉國人力物力!
重生四境高手不惜身死!
小沈絞盡腦汁!
如此剿滅大計還沒開始……
「就,就在四境修士手裡,結束了?」
一時之間,霍休頭暈目眩,只覺前路,一片黑暗。
沈青雲幾人沒事做,蹲下替龐博捏大腿。
「大人,您給我們說說唄。」
龐博癢得齜牙咧嘴,聞言臉色一正。
「若我所料不差,此人是要將我等引入埋伏,結果天道一怒引山崩,老巢都沒了,哈哈哈……」
「天道一怒?」
走回來的霍休,臉色難看,聞言喝道:「組織人手深入查探,確認霸王破陣老巢所在!」
見霍休語氣不善,沈青雲漸生不妙之感。
再瞥一眼山塌之象,他心裡咯噔一聲。
「難道,是大人口中的她……這就開始立威了嗎?」
路過此地的秦墨染看到這裡,帶著凝重離去。
「方圓數百里山崩,卻不傷凡人分毫,門主怕都做不到。」
山塌看似自然偉力。
從高空俯瞰才知曉,山塌範圍,剛好就是山脈所在範圍。
塌得規規矩矩,好像有人告訴山:你只能這樣塌喔。
「更重要的是,毫無出手痕跡……」
秦墨染一下就想到了隱居天譴的養鶴前輩,心跳不由加速。
十分抱歉,元子昨晚睡著了,醒來一點過,才寫2000多,這章補昨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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