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見付豐澤甘願為妹妹領罪,下意識扭頭看了許穎微一眼。
後者一臉雲淡風輕,視線相撞後,許穎微盈盈一笑。
她的態度很明顯,這件事,她不管,還請嫂嫂按規矩來。
至於是什麼樣的規矩,那自然是由皇后說了算。
看清楚大姑姐的態度,皇后心裡也有了些譜。
看來駙馬已不是頭一回讓長公主失望。
思及此,皇后眼底逐漸染上一層薄怒。
長公主謫仙一般的人物,付豐澤哪來的膽子?
面對這位大姑姐,皇后向來是敬重又欣賞。
眼下知道有人欺負大姑姐,她當然惱怒。
「駙馬,太后已經降罪,要將付姑娘驅逐出京,且永世不得再入城。」
「你說你要承擔罪責,難不成,你要替她領了這份責罰,永世不入京?」
付豐澤一聽,瞳孔驟縮。
那怎麼行?
離開京城,便是離開了權力的中心。
那他還怎麼往上爬,還怎麼做人上人?
付豐澤思忖片刻。
「皇后娘娘,臣還想繼續為朝廷效力。」
皇后勾起唇角,波瀾不驚。
「那你要如何替你妹妹承擔罪責?」
付豐澤突然想起皇帝還欠自己一個恩典。
「回皇后娘娘,近幾日因臣為陛下解了蘇州之憂,陛下曾許臣一個恩典。」
許穎微聞言,微微眯起眼,眸光變得深邃起來。
皇后面上閃過遲疑,又立即被不著痕跡地掩蓋過去。
關於蘇州之事,陛下確實同她提起過,也曾感慨駙馬立了大功。
如果駙馬要拿陛下曾經許過的恩典,來抵消他妹妹所受的罪責,那便有些棘手了。
一邊是太后,一邊是皇帝。
皇后心想,不論自己怎麼處理,總有一方會落了顏面。
【臭不要臉,居然要拿皇帝舅舅的恩典來換!】
【皇后舅母,你可千萬不要答應呀,這筆買賣一點都不值當。】
許穎微緊繃著唇線,神情不悅。
竟給他尋到了一線生機。
付豐澤面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臣想要用陛下許的恩典,來換我妹妹免遭罪責。」
【不對啊,我記得那時候渣爹是向皇帝舅舅討要舒痕膏,舅舅為了吊著他,便說過幾日再給。】
【這個恩典是已經許過的!】
【皇帝舅舅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怎麼能變更?渣爹這個行為,是在冒犯皇帝舅舅!】
不愧為新腦子,轉得就是比別人快。
【娘親娘親,皇后舅母可能不清楚情況,你趕緊過去提醒呀!】
許穎微猛然緩過神來。
她微微啟唇,清冷的聲音傳入當場每個人的耳中。
「放肆!」
付豐澤下意識心生恐懼,他抬頭看向一反往常的夫人,眼裡閃著幾分期盼。
夫人,為夫需要你。
此時此刻他的夫人正滿眼淡漠,面無表情。
付豐澤微微皺眉,心中疑惑。
往常他有難,夫人總能及時解圍,為何今日卻始終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受難?
思來想去,付豐澤覺得,許穎微可能是因為付文瑩的事同他在置氣。
「夫人,今日之事確實是我疏忽,是我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妹妹,讓她冒犯了你。」
付豐澤放柔語調哄著許穎微,希望她能夠解救自己於水火。
許穎微恍若未聞,直接忽略了故作深情的付豐澤。
「陛下是曾許駙馬恩典,可那時駙馬已向陛下討要了舒痕膏。」
「如今,駙馬卻要用這份恩典,來抵消自己妹妹的罪責,豈不是藐視君威?」
付豐澤呆愣愣地看著許穎微。
藐視君威,這一頂重重的帽子壓下來,別說永世不得入京,被摘了腦袋,都是有可能的。
付豐澤面上是顯而易見的震驚神色,許穎微竟然想要害死他!
眾目睽睽,她說這樣的話,是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心底有恨意在滋生,這個賤婦,不僅不幫他求情,還要火上澆油。
付豐澤氣急敗壞,但為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他只能狼狽地跪趴在地上。
「臣絕無此意,臣萬不敢藐視君威,還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長公主明鑑。」
付豐澤幾乎是咬牙切齒。
她是他的妻,卻這樣忤逆他,還害得他更加狼狽。
便是長公主,也是要講究婦德的!
然而這些,付豐澤也只敢在心裡想想。
借他一千個膽子,他都不一定敢說出口。
角落裡,有幾名官眷貴婦忍不住,開始低聲交頭接耳。
「長公主素來痴情,今日怎的一改往常?」
「是啊,沒求情就算了,還雪上加霜。」
許穎微立在人群中央,自然聽不見邊緣的聲音。
不過就算聽見了,她也只會不屑的一笑而過。
「臣確實向陛下討要了舒痕膏,因陛下還未給臣,臣便以為……」
強詞奪理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許穎微不由分說地打斷。
「陛下那時已應允,過些時日再將舒痕膏拿給駙馬,且還下了其餘的賞賜。」
「駙馬,你說是不是?」
許穎微語氣輕飄飄,無形中卻充滿壓迫感。
感受到來自許穎微的凌人視線,付豐澤冷汗涔涔。
她怎麼知道的?
陛下竟然將這些也同她說。
付豐澤是犯蠢了,人家是親姐弟,有什麼不可說的?
「君無戲言,這個道理,便是懵懂孩童都明白,你身為朝廷官員,竟不知嗎?」
許穎微輕掀眼皮,漠視地清掃一眼狼狽周章的付豐澤。
語氣雖平淡,可她高傲的姿態卻令人不由對她生出敬畏。
付豐澤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許穎微瞧著他這副窩囊的樣,心中愈發厭惡,面上也不加掩飾起來。
「好啊,駙馬好深的心機,盤算著本宮不清實情,敢當眾矇騙本宮。」
皇后怒極反笑,眼神如刃。
付豐澤戰戰兢兢,他誆騙皇后的事已是昭然若揭,再多解釋也是徒勞。
為今之計,只能認錯。
「皇后娘娘恕罪,臣知錯,是臣愚昧無知,誤以為舒痕膏還未賞下,便能以這份恩典為妹妹求情。」
「臣絕沒有誆騙娘娘之意,更不敢藐視君威!」
許穎微唇邊噙著抹輕蔑的笑,甚至不屑於將視線落在付豐澤身上。
「不論有意無意,犯了錯,就該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