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見過長公主。」
陸懷川俯下身來,見禮規矩,不敢有一絲逾越,哪怕現在他懷中還收著許穎微寫給他的信。
許穎微緩了緩心神,道:「陸大人,那日——你救了煙兒,多謝。」
「營救小郡主,乃是微臣職責,不值得殿下特地拜/謝。」陸懷川回答也規矩,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功勞推了個一乾二淨。
許穎微抬眸,臉頰上浮現出幾分女兒家的嬌態,陸懷川太過規矩,也沒能瞧見許穎微羞紅了的臉頰。
「你這是去哪兒?」許穎微改了話題。
「陛下命微臣前去禧延宮宣旨。」陸懷川也沒有隱瞞,如實道。
許穎微收起臉上的柔色,眼裡的淺光被陰霾取代。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熹貴妃許雲恆母子?」
「你不說,本宮去問陛下!」
「公主——」陸懷川叫住許穎微,他嘆了口氣:「陛下決定,幽禁罪妃孫氏於冷宮,至於許雲恆——」
「賜死!」
許穎微並不滿意:「便宜他了。」
許雲恆捉走她女兒,帶女兒回公主府後,她請來女醫,女醫在付如煙身上發現多處掐傷、擦傷,還有多處青紫,她就在邊上看著,心都碎了。
「國公大人,本宮拜託你一件事。」許穎微思慮過後,還是決定請求陸懷川幫忙。
「微臣明白。」不等許穎微細說,陸懷川就拱手道。
許穎微面露訝異。
「公主放心,微臣不會讓許雲恆死得太鬆快的。」
許穎微的心思,陸懷川懂。
他微微頷首,便朝著禧延宮走去。
經過許穎微時,他手心裡多了一個溫涼的小小物件。
東西遞過來得太快,陸懷川都沒反應過來,他再抬頭,趙嬤嬤跟陸大人已經含/著笑走來,還衝著陸懷川福身,才跟上前邊越走越快的許穎微。
陸懷川低下頭,掌心托著的翠綠小瓷瓶,他撥開塞子,清涼的藥香逸散而出。
他帶著笑將瓷瓶收入袖袍,大步離去。
遞出令牌,皇城司守衛躬身,將他放進去。
「大人,可否需要派人陪同?」守衛低頭問道。
「不必了。」陸懷川拒絕後,踏入殿中,翩躚的衣袂划過精練的弧度。
有人跟隨,他還如何折磨許雲恆。
宮殿院中也有人把守,熹貴妃跟許雲恆被分開關押。
伺候過兩人的宮人全部被打入慎刑司嚴查,僥倖出來的,會被打入腋亭獄,終身做苦力,不得出宮。
熹貴妃那邊,陸懷川只是派人去宣旨,她的去留自有守衛安排。
陸懷川站在許雲恆宮殿門前,侍衛推開大門。
殿內的幽暗被日光一寸寸擊碎。
殿內的物品已經被搬空,現下的許雲恆是罪人,也早就被奪了皇子封號,貶為庶人。
沒人給他梳洗,許雲恆便自行更衣洗漱,陸懷川還聽聞,許雲恆支使守衛替他打水,還讓守衛給他找衣服,飯食不夠精緻,他就不肯用,至今已經餓了三天。
掃過許雲恆的第一眼,陸懷川幾乎沒認出來。
幾日未見陽光的臉慘白,臉色也凹陷下去,嘴唇更是乾裂得不能看。
昔日風姿綽約的二皇子,已然成了宮裡最落魄的,連乞丐都不如的可憐蟲。
隨著光芒刺入眼眶,許雲恆僵硬地抬起頭,他像是被上了發條的物件,陸懷川走近了,他才將目光聚焦。
「你來了。」發出的聲音也嘶啞得不像話,「許瀛琛打算如何處置我?」
「大膽,你竟直呼陛下名諱!」
門口的守衛厲聲呵斥,手也按在了劍柄上。
「你們退下!」陸懷川淡淡道。
「國公大人,陛下命令屬下——屬下聽從國公吩咐,不過此人犯了瘋症,滿口胡言亂語,大人一定小心。」說完,四個侍衛便退到院子裡。
陸懷川關上門,幾個侍衛對視,心中微動,卻垂下頭來,全當沒看見。
鎮國公是陛下派來的,還帶來了陛下的手諭,總不會公報私仇吧。
就算許雲恆被褫奪了皇子身份,可身體裡流的還是皇家血脈。
內殿中。
許雲恆緩緩站起,才幾天功夫,他就瘦脫了形。
「陛下有旨,罪臣許雲恆接旨!」陸懷川提高音量道。
許雲恆冷笑:「都把我貶為庶人了,怎麼樣都無所謂。」
他一臉破罐子破摔。
從他心底,他就不覺得皇帝會殺了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再者,他也罪不至死,不就是將他幽禁了,又殺了一個妃子而已嘛?
「豺狼醜類,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不孝不悌,賜劍以自裁!」
陸懷川的嗓音一聲比一聲重,念誦到「自裁」二字時,落音鏗鏘,像石子落在路上。
許雲恆先是一愣,後瞳孔急劇收縮。
陸懷川把一柄劍丟了過去。
「陛下仁慈,許你自裁,莫要浪費時間,動手吧!」
鋒利的寶劍被陸懷川隨意丟在許雲恆面前,許雲恆愣愣地看著。
他突然抬頭,目眥欲裂:「不可能,我是父皇的兒子,他不能殺我!他會被天下人恥笑的!陸懷川,是許穎微派你來的,是不是!」
「你竟敢假傳聖旨!」
「付如煙跟付珩就是你跟許穎微偷/情生出來的!」
許雲恆雙目圓瞪,縷縷血絲浮在眼球表面。
許雲恆瘋了一般大吼大叫。
他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傳到殿外,驚得殿外守衛目瞪口呆。
陛下竟然真的想要許雲恆死!
還有鎮國公同長公主的秘辛,應該不會是真的吧!
幾人眼睛都瞪得老大。
待會兒鎮國公出來,不會滅掉他們吧。
幾人恨不得腳下長出風火輪,捂著耳朵往遠處退。
「許雲恆,你若是不肯,我不介意幫你。」陸懷川聲音冷淡,殺個人而已,又不是沒殺過。
許雲恆撲了過來:「我猜對了,你就是為了封我的口來的,你跟許穎微——你們——嗚嗚嗚~」
許雲恆被掐著脖子提起來。
陸懷川身形高大,許雲恆被提到半空雙腳離地,喉嚨傳來的刺痛讓他蒼白虛弱的臉上,浮現出將死的紅。
空氣從肺腔緩緩抽離。
許雲恆的生命也在緩緩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