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良被許穎微毫無徵兆的一聲怒喝震懾到,險些雙膝一軟。
只見許穎微眯著眼,周身氣壓低沉。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究竟去沒去過?」
付俊良毫不遲疑跪下,態度誠懇,神情真摯。
「娘親,孩兒敬重您,絕不會做讓您不高興的事。」
「從前種種,是孩兒鬼迷心竅,如今孩兒已經改過自新。」
付俊良加重語氣。
「孩兒真沒有去看過姑姑,也沒有交代福安。」
他一口咬定。
知道他去過的人,除了福安,便是爹爹娘親。
爹爹不至於揭穿他。
而娘親都已經逃跑了。
至於福安,他斷定福安不會背叛自己。
他咬死沒去過,許穎微沒證據,能拿他怎樣?
付俊良格外自信。
許穎微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眸光輕輕掠過福安。
「福安,你來說,你可曾受世子的命令,去探望過付文瑩?」
這種時刻,福安當然是表現得跟付俊良一條心。
「殿下,奴才只有今日路過,遠遠看了眼,之前都沒有。」
「世子也沒有命令過奴才。」
許穎微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好啊。」
她下顎微揚,居高臨下。
「一個個的,竟都敢欺瞞本宮。」
付俊良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世子身邊,又多了個忠僕。」
許穎微語氣里的嘲諷意味濃烈,
「只可惜主子沒管教好奴才,兩個人都是混帳!」
身為主子的付俊良,不受控制地身形微顫。
他心中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娘親,您這說的是什麼?」
許穎微眯起雙眼。
梅蘭平穩的聲音響起。
「世子,暗衛已經去看過,裡頭不止付姑娘一人的腳印。」
付俊良登時如遭雷轟。
「勘察過後,其中兩雙腳印的大小,恰好與你們主僕二人的一致。」
付俊良呼吸一凝。
他回想起院落內潮濕的環境,尤其是踏入時,門口有一處令人噁心的泥濘。
肯定是那個時候,留下了他的腳印!
或者是鞋底帶了泥,往裡走的時候,不知不覺踩下痕跡。
付俊良悔青了腸子。
他太疏忽了!
「我……」
鐵證如山,他百口莫辯。
這個時候,乖乖認錯,求得原諒才是上上策。
付俊良不愧為付文瑩的血脈,得其真傳。
轉眼的功夫,就激紅了眼眶,滿臉追悔莫及。
「娘親,孩兒知錯了,孩兒辜負了您的信任……」
許穎微重重冷哼一聲。
「有意思,你們主僕倆,還串通起來矇騙本宮了。」
付俊良搖著頭。
「娘親,孩兒不是有意的,孩兒只是去探望,怕娘親傷心不滿,才不敢告訴您的。」
「那你可想過東窗事發的一天?」
「若你事先來請示,本宮還不至於這樣生氣失望!」
「付俊良,你簡直冥頑不靈!」
最後一聲怒斥重重墜地,付俊良僵在原地,縮著脖子不敢出聲。
他感受到了來自許穎微的滔天怒意,唯恐自己繼續反駁,會引來他無法承擔的後果。
小如煙氣得在襁褓中直揮拳頭。
【可惡的付俊良!娘親這兩天身體本就不好,你還要這樣氣她!】
【就算是養條狗,這麼多年,見著主人也知道乖乖搖尾巴,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簡直不是東西!】
有小糰子為自己出氣,許穎微情緒有所平緩。
她抬起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許是這兩日身子疲憊,以至於容易情緒失控。
她原本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為這對冷血無情的父子影響自己,奈何今日還是失控了。
當然,其中也有演戲的成分在。
「老實交代,付文瑩逃跑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她單刀直入。
她知道付俊良不會承認,但將戲演下去,才能放鬆他們的警惕。
痕跡這樣明顯,她裝聾作啞,反而容易引他們更加戒備謹慎。
付俊良沒有這麼深的心機,他老子有。
付文瑩逃跑這件事,付俊良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認的。
腳印只能證明他去過,無法指證是他幫助娘親逃跑的。
況且,娘親是自己逃走的,他雖有想法,但還沒來得及做。
付俊良做好了抵死不認的準備。
「娘親,孩兒還沒有糊塗到那個程度。」
許穎微冷冷凝視著他,聽他蒼白無力的辯駁。
「孩兒知道,娘親一直對姑姑所做的事耿耿於懷,我是娘的兒子,自然跟您一條心,怎麼可能放走姑姑?」
【一條心,好嘲諷,付俊良你臉疼不疼?】
小糰子不屑地嗤笑。
「再者,姑姑是由皇帝舅舅下旨幽禁的,要是我偷偷放人,豈不是忤逆聖意?」
辯駁得倒是有理有據。
「孩兒只是去探望,旁的事情跟我無關。」
許穎微眸中嘲弄的笑意更甚。
這混帳,還知道自己做的是忤逆聖意的禍事。
「陛下對付文瑩所行,多有不滿。」
「依她的罪行,只將她幽禁,已是格外開恩,如今她還敢逃跑,哼……」
「就怕她承擔不起後果。」
付俊良後背冷汗涔涔。
他忍不住詢問試探。
「娘親,後果會是什麼?」
許穎微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
「抗旨不遵乃重罪,重則處死,輕則受刑,總而言之,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付俊良的心瞬間跌落冰谷,寒意蔓延至全身。
死刑?!
他強裝鎮靜,沒事的,只要娘親不被抓回來,就不會遭處死。
可娘親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如何躲得過追兵的搜捕?
付俊良憂心忡忡。
雖然他不滿娘親沒吱聲就逃跑,害他束手無策面對這些爛攤子。
但他不願娘親被處死。
更何況……付俊良唇線緊繃。
歸根究底,娘親逃跑之事跟他脫不了干係,若娘親被抓回來,審問後供出他。
付俊良更不想將自己的前途栽進去。
許穎微眸色平淡。
「你可想好了,付文瑩的事當真與你無關?」
「屆時陛下徹查,若你牽涉其中,犯的便是欺君之罪。」
付俊良眼一閉,心一橫。
欺君之罪又怎樣,明面上,他是許穎微的親兒子,是皇帝的親外甥,他們不至於重罰的。
頂多斥責幾句,或者禁足。